第3章 朝堂裂变
太和殿。
“皇上!
老臣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带兵踏平英夷!”
富察·隆昌的朝珠甩得噼啪响,这镶黄旗老将一脚踹翻鎏金熏炉,香灰扑簌簌落了满殿朱红顶戴。
我捏着龙椅扶手上的裂痕——那是半月前普鼎查的卫兵用枪托砸的——扫过阶下黑压压的文武百官。
林则徐站在文官末位,正被个绿营参将指着鼻子骂“汉奸”;魏源更惨,新补的从五品顶戴早被人踩扁了半边。
“肃静!”
太监总管吴德全嗓子都喊劈了。
兵部尚书穆彰阿突然出列,老东西脸涨成猪肝色:“皇上!
英夷在养心殿当廷杀人,这是往太祖太宗脸上甩耳光啊!
臣请调吉林八旗劲旅......”“调个屁!”
瑞亲王奕维首接摔了笏板,这康熙朝靖逆大将军的后裔,辫梢还沾着昨儿打猎的兔毛,“去年英夷打广州,你侄儿穆尔泰带着三千八旗跑得比兔子还快!”
朝堂炸了锅。
满殿唾沫横飞里,我瞅准时机给吴德全使眼色。
老太监哆嗦着展开黄绫圣旨,尖嗓子愣是压过了满蒙汉三语的叫骂:“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林则徐总办南洋通商事宜,魏源协理同文馆译书,瑞亲王奕维领新设海军衙门......”“皇上不可!”
赵文恪突然扑到丹墀前,脑门把金砖磕得砰砰响,“林则徐乃戴罪之身,魏源狂言乱政,瑞亲王更是......更是......”老头瞥见奕维按在腰刀上的手,后半句卡在喉头。
我慢悠悠端起茶盏,任他们吵。
釉里红杯壁上映着乾清门方向——二十名戈什哈正押着三口贴封条的红木箱往这儿赶,里头装着林则徐从澳门搞来的六分仪和蒸汽机图纸。
“列位臣工。”
我把茶盖往案上一磕,碎瓷声惊得穆彰阿退了半步,“上月英吉利炮舰过大沽口,诸公可知守军用的什么御敌?”
满殿突然死寂。
角落传来户部侍郎的嘀咕:“不就是红衣大炮......”“是粪桶!”
我抓起案头塘报摔下去,纸页哗啦啦散在蟠龙柱旁,“天津总兵用粪桶泼英夷甲板!
说能破邪术!”
林则徐突然轻笑出声。
这笑声像火星子溅进油锅,满蒙亲贵顿时炸了:“汉臣误国!”
“林大人倒是说说虎门炮台怎么丢的?”
“因为英夷炮弹能打十里,我们的只能打三里!”
魏源突然吼出声。
瘦小的老头扒开人群,举着个黄铜望远镜冲到御阶下,“诸公可知,英吉利战船有铁甲护体,蒸汽机能逆风航行?”
穆彰阿的朝靴碾过望远镜镜筒:“妖言惑众!
祖宗之法......”“祖宗之法让英国人闯进紫禁城了!”
我一掌拍断龙椅扶手,木刺扎进掌心也浑然不觉,“瑞亲王!”
“奴才在!”
奕维甩着马蹄袖上前,这铁塔般的汉子怀里竟摸出把燧发手枪,“嘭”地打灭殿角宫灯。
硝烟弥漫中,他拎出个还在冒气的蒸汽机模型:“这是按皇上给的图样,找苏州钟表匠人改的,能顶八个纤夫!”
赵文恪颤巍巍指着模型上转动的齿轮:“奇技淫巧......礼崩乐坏啊!”
“礼?”
我起身绕过龙案,玄色朝靴踩过《南京条约》副本,“等蛮夷把大炮架到正阳门,赵爱卿去跟他们讲礼记?”
殿外忽然传来轮机轰鸣。
透过洞开的殿门,百官看见太和殿广场上竟停着辆冒黑烟的蒸汽机车!
驾驶座上蹲着个浑身煤灰的广东匠人,正朝魏源比划看不懂的手势。
“从今儿起,海关厘金抽两成办新学。”
我揪住想溜的穆彰阿后领,老东西补服上的仙鹤纹都快被我攥秃了,“听说令郎在琉璃厂开古玩店?
正好,让他去法兰西学造钟表!”
林则徐突然掀开官袍,露出腰间燧发枪:“臣请重建福建水师,船坞就设在马尾!”
“准了。”
我瞥见人群里几个年轻翰林眼睛发亮,“再传旨,八旗子弟考翻译官的可免考满文!”
退朝钟响时,穆彰阿一党甩着马蹄袖骂咧咧走了。
魏源正被几个绿营将领围着看世界地图,瑞亲王扛着蒸汽机模型说要摆到宗人府门口。
“皇上......”吴德全突然凑近耳语,“刚收到密报,法兰西公使的船到琉球了。”
我摩挲着袖袋里沾血的翡翠扳指——那是王德福咽气前塞给我的。
夕阳把太和殿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柄利剑刺破紫禁城的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