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捧在手心养大的小皇子,自幼无忧无虑,日日只知围着姐姐转。
首到那年冬雪纷飞,冷宫深处传来血腥气,他赤脚踏着雪跑进去,只看到姐姐的尸体横陈在枯井旁,眉眼犹带慈柔,心口却插着自己的佩剑。
“阿姊——!”
他疯了一般扑过去,血溅在他脸上,他却哭不出来了。
因为他记起来了,父皇说过:她己经疯了,不配再活。
他说过:商氏一族该死,那些人留不得。
他说过:扶砚啊,你是皇族最纯净的血脉,朕信你,朕要你成龙。
他以为这是恩宠,却是诛心。
他以为那把剑,是自己亲手举起的,却在姐姐死后,才从她袖中掉出一本血迹未干的册子——《灵骨封血解蛊之术》。
那一刻,他才意识到,他不仅没救她,甚至连她拼死要护的秘密,都来不及看清。
首到眼前天旋地转,再睁眼,他竟然回到了五岁。
“……”他愣住,看着自己柔软的手掌,看着床帐上熟悉的金缕银丝暗纹,还有窗外那丫鬟念叨着的“腊月初六”。
这一日——是母妃刚死,姐姐刚被打入冷宫的那一日。
他像是突然被雷劈了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是梦。”
“我重生了。”
“我真的,回来了。”
身侧宫人还在絮絮叨叨:“小殿下别着凉了,刚睡醒别乱动……”商扶砚缓缓抬眸,童颜未褪,眸光却沉得像是覆了冰霜。
“把我送去冷宫。”
“殿……殿下?”
内侍一愣,像是被吓到了,“您说什么?”
“我要去看我姐姐。”
他语气极稳,却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冷意。
“母妃刚走,姐姐一个人……她怕黑。”
这句话看似孩子气,听着却让人心头发紧。
那位娇娇弱弱的莲安公主,向来是太后面前最得宠的嫡女之一,如今被打入冷宫、病入膏肓,陛下却连个太医都不准放进去。
小殿下现在提起她……这是想救人,还是想闹事?
“快。”
他声音低了几分,瞳仁带着幼狼一般的冷静警觉。
“再不快点……她就要死了。”
“上辈子我救不下她,这辈子,她谁也别想动。”
冷宫外。
小太监和侍卫正面面相觑,突然就看到那个总是温顺软糯的小皇子,披着斗篷从金辇上跳下来。
他小脸冻得通红,却一步步走进雪中,脚印在宫道上绵延成线。
他张嘴,声音却压得极稳:“开门。”
“殿下……这冷宫——”“再不让我进去,我现在就撞死在门口。”
童音清冷,一板一眼,却句句像刀。
“我死了,陛下也没个好交代。”
“我倒要看看,是谁敢拦我。”
那一刻,不知是谁被震住了,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他走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她。
姐姐披着一身旧狐裘,站在寒风中看着天空,身影小小的,却像一棵无声燃烧的孤树。
“……阿姊。”
他叫了一声。
那一瞬间,她回过头来,五官稚嫩,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利。
可下一秒,她却像是愣住了一瞬。
“……扶砚?”
“你怎么会来这?”
“我来找你。”
他上前一步,“你怕黑,我记得的。”
商琢玥死死地盯着他。
不是错觉——这孩子看她的眼神,像是她死前最后一刻那般,惊惧、懊悔、还带着一丝未泯的信仰。
她试探着开口:“你也……重生了?”
他一愣,随即抿唇点头。
“那太好了。”
她走过来,一把抱住他,“这次,我不会再让你站在他们那边了。”
“这一次,我们一起。”
他听见她声音颤抖,手却抱得紧,像是生怕他又消失。
商扶砚低声说:“不会了。”
“他们想利用我,就得先看看——我愿不愿意再跪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