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陛下为镇南侯凯旋设下的宫宴。
群臣齐聚，王公贵族俱在，宫女们身着华裳，穿梭来往，朱红檐下银烛高燃，映得雪夜辉煌如昼，辉华灼人。
商扶砚坐在靠近主位的东侧童子席上，小小一只，面容未长开，却乖巧端坐，乍一看依旧是那个人畜无害的小皇子模样。
没人知道，今夜这副躯壳里，藏着一颗早己被雪与血锤炼过的心。
他悄悄偏头去看宴末角落——冷宫初出的商琢玥安然无事地坐在那里，眼尾轻垂，像极了上一世未死前的从容。
姐姐不会出错。
她要他配合，他就配合。
这一世，他们不再是待宰羔羊。
他们，是入局者。
“启禀陛下，”一名太监尖声道，“镇南侯世子入殿——萧璟珩，奉命谢恩。”
这声音一落，殿中忽而安静了半瞬。
商扶砚猛地一震，指尖在袖中微紧。
萧璟珩。
前世那场“灵骨实验”里唯一活下来的半妖之子。
也是他这一世……注定的对手，亦或同盟。
随着那少年步入金殿，一道极冷极静的气息悄无声息地拂过。
——那不是寻常人该有的沉稳与克制。
萧璟珩比他记忆中更高了些，眼尾极长，眉眼如墨勾画，容貌俊冷得近乎过分，身上裹着一身乌纹金袍，神情却是清冷疏离，不带一丝骄矜。
他像一柄入鞘的利剑，锋芒未露，却叫人不敢逼视。
“谢陛下隆恩。”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像首接撞进了商扶砚心口。
他认得这人。
上辈子，自己曾为父皇奉命查探灵骨一案，而萧璟珩，就是那座血牢中最后活着的“标本”。
眼下这人，却一身风光地立在朝堂上，成了赫赫功勋之后的世子。
“好一个……登堂入室。”
商扶砚低声呢喃。
可奇怪的是，他的目光不自觉落在那人身上时，心头却泛起莫名的……熟悉感。
就像……他不只是前世的见证者，更是另一个天命的分支。
“扶砚。”
身边传来姐姐的声音。
他眨了眨眼，看向商琢玥。
“盯着他做什么？”
她语调淡淡，夹了一筷子栗子酿莲，“那人虽是陛下钦点的镇南侯继嗣，但来路……未必干净。”
“你怀疑他？”
商扶砚低声问。
商琢玥摇头：“我怀疑所有人。”
“但他……的确不简单。”
她顿了顿，眼神微敛，“你若接近他，也许能探出父皇与萧家真正的布局。”
“要我接近他？”
扶砚挑眉。
他才五岁。
“你能。”
商琢玥轻声道，“你是陛下的儿子，又心思通透，他不会防你。”
“更何况……”她顿了一下，似笑非笑，“你刚才看他那眼神，倒像是挺欣赏他？”
商扶砚：……“我没。”
“哦。”
“真的没有。”
“那你脸红什么？”
“……姐姐你才脸红。”
姐弟俩小声拌嘴几句，却像重拾了前世未竟的温情。
可他们都知道，今夜不过是风暴将起前的静海。
萧璟珩这一出现，天命的棋局己动。
商扶砚垂眸，眼底浮现冷光。
“……那我便接近他。”
“接近那个将我困在血狱的疯子。”
“看他这次，还能不能掩住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