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要离去的，虞珺却叫住我。
我心中是不想理会的，却还是止了步子瞧着她。
“我知道你定会将他救起，只是日后我要离了他，你自是会照料他，你让他活下去吧。”
我想说些什么，却又无言，竟也不知她此话的用意，她将一个荷包交于我，便只是笑了笑，便离去了，那背影尽是些凄凉。
我未料及她所言的“离”竟是离了这人世。
我饶是没半分同情的，许是我心中本就妒着她罢了，便是她不提及，这陈羽我也是要救了的。
虞珺死前见过何如卿，许是恳请他放过陈羽。
我不知何如卿是如何回应她的，应是不作答应，毕竟他何如卿也待她虞诺有意，又怎么会放过她深爱的男子。
倒是好笑的很，她虞珺许是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让两位王心悦至此，她又是凭什么？
传了她自刎的消息后，我的心有些茫然，却有所松动，我想起义父临终前嘱咐我的话，可我怎愿轻了此生，又如何归顺何如卿？
我思着虞珺说于我的话，一夜无眠。
我可以助他，助他夺得这天下，我会一生伴在他身侧，这是她虞珺所不能及的，他陈羽自会知道我比那虞珺好上千倍的。
可我未能有那气力，我所念的不过他安好，天下大义也罢，轻了一生也罢，便是他活着，过着是好的便足了的。
谁料他竟看淡了生死起了死意，许是为了那虞珺，又或是为自己的失败愧对于敬重的百姓，亦又是都有的，可我想他活。
“虞珺当真死了？”
若虞珺还在，那便是他活下去的希望，我所怕的，是天下大义捆不住他的心，待虞珺他总归是心软的。
“是，当日韩慎在军营亲眼所见，是陈羽亲手将她埋葬的。”
孟素瑶倒明白我担心着，虞珺的事便没了法子，若他没了生气，我应当如何呢？
他睡了好些时日，只是孟素瑶说并无大碍，我才放了心。
每 日守着他，倒也渐渐好了些。
我看着他毫无生气的脸出了神，又不禁记起虞珺的话，并不明白她为何那般说，她并不是非死不可，可她又为何选择了自刎，这背后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事，许是与何如卿有着什么关系，那便只有他们之间知会的。
“陈……陈羽……”我因无法呼吸而回过神，他不知何时醒来。
陈羽掐着我的脖子，手上的力道恨不得将我捏碎，我没了力气只是扯着他的衣袖，看着他布着血丝的眼中透过的是恨，我不知他恨的是自己的无能还是我救了他。
“瑾哥……”那酸疼顺着颈漫延至眼角，我的双眼被泪糊了视线，看不清他的脸，只得艰难地咬着字，他是从未这般待我的，心中不免多了些许酸涩。
他手上的力道顿了顿，没了敌意，将我甩开。
我如回了水的水鱼儿般，才有了片刻的轻松，他不言语，只是淡淡地看着我，神情复杂。
一道银光闪过我的眼底，我不过是片刻轻松，他不知何时从我身上顺去了义父留于我保身的匕首，眼看着他便要刺向自己。
我未曾想着什么，似疯了一般扑了上去，双手死死地握着刀刃，心中的酸涩又不禁泛起，身体颤抖着，鲜血顺着首滴在死沉的被缛上，晕开寂静。
我只是定定的看着他，摇了摇，头脑的思绪轻了去，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的神情随着我的举动明显愣住了，许久也沉默不言。
泪伴着血再度晕开，他看着我的模样不禁皱起眉。
“范清清。”
我应声松了手，听不出他的情绪，亦不知他是什么思绪，呆呆地瞧着他手中的物品。
他只是十分利索的将带了血的七首丢了一旁，我起身就要去拾，他一把抓了我的手腕，没了耐心般撕下我的衣袖，将我手上的伤简单的包扎起来，没了最初的狠，动作很轻。
“ 你的命也是不金贵。”
他松了我的手，是在说我又不是在说我。
我跪扑在地，小心地拾起带血的匕首，轻轻拭去上面的污秽，将它小心翼翼地收起，这是义父对我最后的保护，也是最后的念想。
陈羽便也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松了我的思绪，不言语，看向那屋外去了，天是暗沉沉的，也是徒增伤感。
他许是在怨着什么人去了，倒也惹得心中不快了。
“为何要救我？”
他开了口问着，我听出他话中的咽哽，他眼中是没了光泽的，那便是厌了这世间般，不愿多作念想。
“天下大义当作如何？
你这便是自私了。”
“这天下何曾需要我，那日后只是笑料，何如卿必是要受万人敬重的。”
他所言是不错的，世人终归会将他忘却，他己是失了利的，手足残杀又如何叫他不难受。
“虞姑娘赴死前曾见过闵公，你又当作如何？”
我看着他慢慢抬起头瞧我，面上有了变化。
如同盯着猎物的狼般，定定地看着我，灰死的面上有了起色，虞珺己是他的痛。
“你知道些什么，说！”
他低吼一声，我一惊，险些站不稳，暗捏着手，手上痛楚不减分毫。
我对上他的目光，那是深不底的洞，势将把我吞没，欲将我碎尸万段，眼中的恨意愈发浓烈起来。
“你与何如卿是死敌，虞珺去见了他，却毫发无损，又径首在你面前自刎，他们的关系定是不一般的，你当是知道的……”我的声音越发越小，这便也只是我自己的猜想，可他又怎会不知其中的联系。
“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我看到他的身体止不住的发抖，是十分忍耐的，似是立即便会将我撕碎一般。
这便是我想要的，他自是会活下去的。
“瑾哥，义父死了，只剩我一人了，没了旁人的。”
许多苦楚终是道不尽，事己至此，又如何全身而退。
“若我一心只想取何如卿的性命呢？”
他还是这般绝了情倒不给我半分希望，虞珺便是真的叛了他，却也是他爱之入骨的人。
又一次验了他对那人的情，为着她，他也是要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