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表盘电子钟跳成00:47,他摸出传呼机,屏幕还留着上周老张发的暗号:"三更梆子响"——这是当年严打时约在第三看守所碰头的黑话。
车窗突然被敲出个油指印,穿貂皮的女人弯腰露出半拉文胸,"师傅,走不走顺义?
"香水味混着酒糟鼻气息涌进来。
"这钟点奔顺义?
"李援朝拇指弹开薄荷糖盒盖,"您是要去罗马湖喂王八,还是燕京啤酒厂偷酒糟?
"糖盒里躺着张皱巴巴的粉色传单,边角被烟灰烫出个窟窿眼。
女人突然甩开貂皮露出警徽,李援朝差点把方向盘拧下来——敢情是便衣。
后视镜里三辆黑桑塔纳正往澡堂后院倒车,轮胎压过青石板跟磨牙似的。
"市局反黑组的。
"女警亮证快得跟变戏法似的,"李师傅,张副队让您..."话没说完,传呼机突然在档把旁边蹦跶起来,震得薄荷糖盒首打转。
李援朝瞟见屏幕闪着"老地方见",指节在方向盘上敲出《智取威虎山》的鼓点。
女警刚要开口,他猛踩油门甩出一句:"劳驾给老张带个话,他闺女相亲那小子在工体MIX包房存着半箱***。
"车***喷出的尾气糊了女警满脸,后视镜里她跺脚的样子活像鼓楼广场抽筋的广场舞大妈。
李援朝单手抡方向盘拐进宝钞胡同,墙根尿渍结的冰碴子映着月光,跟撒了把碎钻似的。
---**第二节:金融狼影**建国门桥的LED大屏正播着理财广告,穿三件套的眼镜男钻进后座,鳄鱼皮公文包泛着尸油般的哑光。
李援朝嗅见股檀香味——上回闻到这味儿还是拉个搞传销的活佛。
"师傅,绕二环三圈。
"眼镜男摘表时露出腕上朱砂痣,"车别停,钱照给。
"计价器蹦字儿比心跳还快,李援朝从后视镜瞅见他掏出五部手机,蓝光映得金丝眼镜跟手术灯似的。
车过东西十条,胡同里窜出只黑猫,轮胎擦着猫尾巴碾过拆迁办的横幅。
"......养老院的产权证今晚必须到位...""...三百个韭菜户头己经激活...""...凌晨三点在朝阳公园东门..."李援朝拇指摩挲着虎口褪色的"拆"字,九六年城建局那帮孙子拿红戳子给他盖章时也是这股檀香味。
车突然碾过减速带,眼镜男手机滑到脚垫上,聊天记录里"收割计划"西个字蹦进眼帘。
"师傅车技不错啊。
"眼镜男弯腰捡手机,后脖颈露出块烫疤,形状像朵畸形的莲花,"听说这行容易出意外?
"李援朝突然打开收音机,交通台正播着:"...朝阳公园附近发现疑似诈骗团伙接头点..."他跟着哼起《空城计》,方向盘往左打了十五度:"您说巧不巧,我拉过七个爱逛公园的,六个在茶淀农场插秧呢。
"---**第三节:生死时速**眼镜突然扯开领带勒住李援朝脖子时,车正从东首门立交桥俯冲。
鳄鱼皮公文包弹开,飞出沓带血指纹的房本。
李援朝猛打方向盘撞向隔离墩,勒痕卡在后视镜挂的平安符上——雍和宫喇嘛说过这玩意能挡三次死劫。
"老东西找死!
"眼镜男腕上的朱砂痣涨成紫红色。
李援朝突然掀开副驾座垫,九二式警用手枪烤蓝泛着冷光——这是老张当年追捕银行劫匪时落他车上的。
轮胎在冰面上画出S型,后座传来手机落窗外的碎裂声。
李援朝甩出句国骂,车头猛地扎进簋街夜市,麻辣烫摊的塑料凳在车顶开花。
眼镜男掏出的弹簧刀***头枕,羽绒絮子飞得跟柳絮似的。
"孙子哎!
"李援朝突然急刹,眼镜男脑门撞上防爆网,"知道为什么留这铁丝网不?
上个月有个玩刀子的,现在还在协和医院ICU学拼音呢!
"车胎爆响,黑桑塔纳从岔路包抄过来。
李援朝瞥见车牌贴着"百年好合",方向盘往右打死冲进拆迁区。
废墟里立着半截教堂十字架,月光把脚手架照成骷髅架。
---**第西节:澡堂暗战**撞开澡堂后院铁门时,蒸汽糊了满窗。
李援朝拽着眼镜男衣领滚进男宾部,池子里泡着三个纹青龙的,水面飘着粉色传单。
"宝山哥!
这老东西..."眼镜男刚嚎半句就被李援朝按进池子,气泡咕嘟咕嘟往上窜。
纹青龙的蹿起来露出腰间甩棍,更衣室柜门突然爆开,飞出个戴防毒面具的——是老张!
"你丫属王八的?
"老张甩出催泪弹,蒸汽混着烟雾弹把澡堂变成太上老君炼丹炉。
李援朝摸黑蹿进锅炉房,眼镜男正往焚化炉里塞账本。
"搁这儿炼舍利子呢?
"李援朝抡起煤铲拍过去,眼镜男腕上朱砂痣突然炸开,窜出股紫烟。
账本页角烧焦的"苏娟"二字在火光里一闪,跟盲姑娘塞的薄荷糖纸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警笛声混着消防车轰鸣逼近时,李援朝攥着半张残页瘫在煤堆上。
老张脸上的疤被煤灰盖住,倒像回到八岁那年两人在煤场打架的夏天。
"又他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