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琴弓划破的校服第三颗纽扣
窗外的梧桐枝桠将阳光切碎，那些光斑在江夏手腕的金属矫正器上流淌，像被囚禁的银河。
"别动。
"苏静澜按住江夏颤抖的指尖，发现她指甲缝里嵌着松香碎屑，"会感染。
"江夏忽然翻转手腕，冰凉的矫正器贴住苏静澜的脉搏："知道为什么是第三颗纽扣吗？
"她扯开校服领口，露出被琴弓划破的衣襟。
裂缝从锁骨斜切至心口，断线头纠缠如未完成的五线谱。
昨夜补琴盒的环氧树脂在实验台上凝固成琥珀色泪滴。
苏静澜低头穿针时，看见江夏的影子在酒精灯上晃动——她正用断弦在课桌刻字，松香末随着划痕簌簌落下。
"在八十八键钢琴里，"江夏的呼吸扑在苏静澜耳后，"中央C是第西个八度的起始音。
"她突然拽过苏静澜的右手，指尖按在自己喉结下方，"但人的心跳在这里，第三肋间隙。
"缝衣针戳破指尖时，苏静澜尝到了血的味道。
江夏用受伤的手掌包住她的手指，血珠渗进校服裂缝，在白色棉布上绽开暗红的花。
放学后的器材室弥漫着霉味，江夏踩着旧体操垫去够气窗外的梧桐枝。
她腰间还系着苏静澜的针织外套，破掉的校服下摆扫过生锈的单杠，露出后腰淡青的淤痕。
"接住。
"江夏扔下来的梧桐果裂成五瓣，每片都刻着小小的降号。
苏静澜在果壳内侧发现未干透的松香，拼出德文单词"Freiheit"。
铁门突然被撞击的巨响惊飞了窗外的麻雀。
江夏从垫堆跃下时，第三颗纽扣终于崩落，擦着苏静澜的耳际嵌进墙缝。
她们在散落的羽毛球中听见教导主任的怒吼："谁在里面抽烟？
"江夏的手比警报铃先捂住苏静澜的嘴。
黑暗里，苏静澜数着对方睫毛扫过自己脸颊的次数，首到巡逻的手电光从门缝撤退。
江夏松开手时，苏静澜的唇印在她掌心，像枚潮湿的休止符。
"你的心跳频率，"江夏用断弦在苏静澜胸口画圈，"比帕格尼尼的急板还快。
"月光从气窗爬进来时，她们坐在倒置的跳马上分食盐水冰棒。
江夏咬断冰棒的动作让苏静澜想起她撕碎乐谱的模样，犬齿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母亲撕了我第一张获奖证书。
"江夏突然说。
融化的糖水顺着她手腕的淤痕流进矫正器缝隙，"她说金色奖牌是栓住风筝的铜扣。
"苏静澜正要开口，江夏的琴弓己经抵住她的锁骨。
马尾毛擦过皮肤时，她听见纽扣落地的清响——这次是自己的校服第二颗纽扣，滚进器材室角落的阴影里。
"钢琴家需要绝对控制，"江夏的琴弓缓缓下移，"就像揉弦时指尖的压强。
"弓尖停在苏静澜心口，"但小提琴的颤音..."她突然发力划破第三颗纽扣，"是失控的涟漪。
"更衣镜的碎片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苏静澜看着江夏用琴弦串起两枚纽扣，金属矫正器在镜面划出狰狞的裂痕。
当江夏把纽扣项链戴在她颈间时，苏静澜听见窗外传来《茨冈狂想曲》的旋律——这次是未被篡改的版本。
"他们正在杀死我的颤音。
"江夏的额头抵住镜面裂缝，"用节拍器，用矫正器，用所有规整的刻度。
"她的呼吸在镜面晕开白雾，"所以你要记住现在的频率。
"储物柜突然剧烈震动。
江夏把苏静澜推进最里侧的柜子，琴弓横卡在柜门缝隙。
透过菱形气孔，苏静澜看见江夏母亲的高跟鞋踏过满地的更衣镜碎片。
"左手腕下垂0.5毫米。
"江文瑾的校音器发出刺耳蜂鸣，"上周的独奏会，升F音慢了1/4拍。
"江夏沉默着伸出左手，金属矫正器碰撞声像钢琴低音部的颤音。
当江文瑾用校音器敲打她小臂时，苏静澜看见柜门内侧刻满的降号——用口红，用钢笔，用指甲划痕。
"梧桐果。
"江文瑾突然踢开脚边的果壳，"我说过这种野树籽..."她的鳄鱼皮包突然扫向储物柜，苏静澜的纽扣项链应声落地。
江夏突然奏响《魔鬼的颤音》。
琴弓在矫正器上刮擦出尖锐的啸叫，江文瑾的耳光比断弦先抵达。
苏静澜在柜子里咬破嘴唇，尝到和江夏掌心相同的血腥味。
月光偏移时，苏静澜在器材室后墙发现新鲜的血迹。
顺着血迹望去，染红的梧桐叶铺成小径，尽头是音乐教室微微晃动的门扉。
她摸到口袋里的纽扣，发现背面刻着极小的数字：2003.1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