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帝仙逝后,大荒战火纷纷。西北边陲的一个小神族轩辕氏逐渐崛起,与古老的中原神农氏,东南高辛形成了三分天下。战火没有就此停止,轩辕王打败了中原的神农国,神农国将军洪江带着最后的几万军士藏在清水镇以东的大山里。
清水镇不大,东面群山连绵,地势险恶,形成了天然屏障。由于地理位置特殊,西接轩辕,南临高辛,东靠神农义军,既不属于轩辕也不属于高辛,多方势力混杂。因此在这里没有王权,没有世家,没有贵贱。没有神和妖的区别,只要你有一技之长,就可以在这里生存。没有人追问你的过去,无论你曾经是什么身份,都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
在街尾的一家的茶馆里,好不热闹。老老小小轻松闲适的喝着茶,吃着瓜子果脯,津津有味的听着说书人讲述一个发生在300多年前,高辛小王姬私下玉山,下落不明的故事。
台下一个粗衣打扮,面相清秀的中年男人不屑的瞥了说书人一眼,小声嘟囔着:‘’明明送的是狐狸尾巴。‘’临桌的兔子精拍桌子突然站起来,气愤地高声说:‘’这个小王孙真可恶,已经把大王姬忘记了,只把二王姬当妹妹了。‘’
那个面相清秀的中年男子漠然的起身离开,若有所思,不留心的跟迎面走来的四人撞了满怀。
那四人打扮皆是讲究,样貌不俗。其中一个粉衣女子变换了容貌,身旁的男子气度不凡,眉宇间掩藏着什么,这二人应是世家大族的公子小姐,另外两人应该是随从。粗衣男子赶紧拱手道歉。粉衣女子刚要发作说些什么,被身边的男子拦住,男子只道了句“无妨”,几人就擦肩而过。
一阵凉风吹过,四周飘起零星的雪花。玉山万里桃林的画面一闪而过,嘴角竟不自觉的上扬。远处粉色的桃花纷纷扬扬,一只白色琅鸟正在啄一个树下打瞌睡的绿衣女孩。女孩抱头就跑,嘴里大喊着:‘“臭鸟”。
一声雕鸣打破了山林的静寂,一只白羽金冠雕停落在隐秘于密林的一座军营前。眼前的营帐已经破旧,还有老鼠洞。
帐内陈设非常简单,一榻,一几,几个装杂物的已经脱漆木头箱子,靠墙的架子上摆了些竹简。地上几张已经破洞的兽皮,在昏暗的烛光下,一个久经沧桑的慈悲老者端坐几前翻看军报。
我上前对老者施礼后说道:“义父,您找我。”
老者随手让座说道:“柳儿,中原传来消息,涂山家发生变故,未来族长涂山璟婚礼前失踪,下落不明。跟涂山氏的军需交易要先暂停,不知中原世家和轩辕老儿要做何打算,先静观其变。”
我心中盘算,现存粮草还能应付一阵儿,倒是无妨。然后镇定回复“现下粮草还算充足,待布置好近期防守战略,再去中原探听消息”。
我退出大帐,查看军营的情况。巡逻的士兵迎面走来,行礼喊着‘’军师‘’。
在这大山里已经400多年了,眼前的一切再熟悉不过。
我一个无父无母,天生地养的妖,无人庇护,无人教导,从小就为生计奔波,为活命不断杀戮。
化形成人后,不知世间险恶,被骗卖到斗兽场供人取乐。
在斗兽场里苦苦挣扎了几十年,每天嗜血杀戮,稍不服从就要遭受毒打。
一次趁奴隶主不备,杀了守卫逃出斗兽场,回到大海,浑身是伤遇到了海底大涡流。
就在命悬一线的时候,就是这个老者救了我,他把重伤难治的我带回了军营,传授给我疗伤功法,还要带我去找神农王医治。
虽然我渴望活下去,但是世间没给我半分温暖。
我不信任他,把他刺伤后逃跑了。逃到了极北之地,在那里躲了100多年,靠老者传授的疗伤功法,又自创一套修炼功法。
终年飘雪的极北之地,白茫茫一片,各种妖兽横行,为了躲避追杀,用一身白衣隐藏自己,倒是成了穿衣习惯。
白雪茫茫,寒风刺骨,孤独的心和周遭一样冰冷。
身上的伤终于好了,心里有了丝丝暖意,那张慈悲坚毅的面容总浮现在面前。
一日感受到一个神族的衰弱的气息,发现为还赌债来找寻冰晶的防风邶倒在冰雪里,他已筋脉寸断,我救不了他。
他却跟我做了一笔交易,自愿把自己的一身灵力和神血给我。
只要我答应他帮助他完成未了的心愿,照顾他病弱的母亲,替他尽孝。
我答应了他。我带着数千冰晶,返回中原。
我笨拙的把一头白发染成黑色,来到了防风家门口,手心都是汗,心砰砰跳。
门口的仆人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二公子回来了”,就无人理睬我。
我终于见到那个病弱的女人,心又开始不安起来,我扑通跪在她面前。
这个女人第一眼看到我,没等我开口说话,就开始痛哭流涕,接着是无言哽咽。先是抚摸我的头发,接着轻拍我的后背,然后把我搂到怀里,女人的眼泪打湿了我的衣服。
这是我第一次跟人亲密接触,起初身体瞬间僵直,我也不知该怎么回应她,但是那个病弱女人跟那个慈悲的老者的眼神一样,让我心中升起了暖意。
我也回应的抚摸她的头发,轻拍她的后背,手臂回抱住她,紧张生涩的从嗓子里挤出一声“母亲”。
女人没有拆穿我的身份,只是安抚我说:“回来就好,一切都好。”
因为那些冰晶,不但还了赌债,也为防风邶母亲争来了荣宠。我也被家族重视,修炼更精奥的防风氏箭法。世间人情皆是利往。
曾经我只是供这些世家大族取乐的妖奴,现在穿着华服跟他们一起吃喝玩乐时,心里却没有半分欢喜。
我只是在跟母亲相处时,才会心里涌出暖流,面上露出喜色。母亲在状态好时会偷偷教我认字,担心我知道真相,总是很隐蔽。
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弱,我经常偷偷输送灵力给她,帮她缓解病痛。看着她眉头舒缓渐入梦乡,我的心也逐渐融化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4年,有一天我感觉母亲的气息已经非常弱了,露出了死气。
她拉着我手,低声的说:“谢谢你照顾我这么久,你是个好孩子,这封信和这个令牌留给你。”
房间里只剩下我的呼吸声,我拼命的给她输送灵力,希望还能留住她久一点,但是她还是走了。
此时的大荒战火纷纷,神农国灭。我在族中不争抢任何利益,也不追求功名利禄,兄弟姐妹关系表面非常和谐,我也成了他们嘴里的浪荡子。
神农国灭后,洪江落魄,我又想起那张慈悲的脸。
我带了一些冰晶去清水镇大山寻他。
他待我一如初见,细心问我这些年境况。他探我脉息,知我身体恢复,眼中带笑。
我表明要报恩留在军中,他万分欣喜,给我安排了住处。
军营里的生活简单枯燥,还要面对一群傲慢的神族。我每天早起跟士兵一样操练,同吃同住。他们对我嗤之以鼻,觉得我不会在此久留。
一场场战斗,他们只见一道白影冲锋在前,吸引了敌人的火力,让他们活了下来。这些傲慢神族收起了鄙夷的目光,更多的是赞许和感激,我的心又温暖了起来。
将军把我叫到帐中,那张慈悲的脸,眼神坚定而温暖。他诚恳和蔼对我说:“老生此生为神农而生,你可愿意做我的孩儿,叫我一声义父?”
我热泪盈眶扑通跪倒在他脚下,重重地磕下头:“我愿意,义父在上,请受孩儿一拜。”我心中狂喜,我既有过母亲,现在又有了父亲,我不再是孑然一身的妖了。
义父给我赐名相繇,也叫相柳,他还讲述了我的身世来历。
之后每日对我悉心教导两个时辰,整整一百年。有一日他对我说:“我已经没什么可教你的了,以后你就做神农义军的军师吧”。
月色里,我又小心翼翼的拿出母亲留给我的信,又一遍的读起来。
“邶,吾儿,汝虽不是邶,却悉心照顾我多年,得以含笑九泉。娘亲本是鬼方族小姐,闺名鬼方雪。少不更事,跟防风族中青年私定终身。后来他为取得族长之位令娶她人为正妻,曾经与我的海誓山盟均不做数。世间男子多无情,为了功名利禄,什么都可抛弃。娘知你是心地纯善的妖,邶才会心甘情愿把灵力神血给你,愿你能一直信守诺言,重情重义。娘给吾儿取个自己的名字叫鬼方邶,鬼方族长是娘的族叔,叔叔视娘如己出。将来如果你有难,持这个令牌去寻他。愿吾儿邶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