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庆功宴的酒气还凝在铠甲缝隙,却压不住喉间翻涌的腥甜——噬心蛊又在作祟。
"将军留步。
"管家捧着鎏金托盘拦在月洞门前,盘中玉冠映出她染血的额角。
凤昭用剑鞘挑起冠上明珠,听见廊下传来算珠轻响:"此乃御赐之物,可抵三千石粮草。
"她转身时惊鸿剑己出鞘半寸,正对上谢云谏含笑的眼。
那人广袖流云,左手握着本《九章算术》,右手算盘珠停在她斩断的第三十七颗位置。
"丞相好算计。
"剑锋掠过他腰间玉佩,"连本将砍了多少颗珠子都数得清。
""将军误会了。
"谢云谏翻开书页,墨香混着硝石味,"这是北疆今冬的炭火数目。
"风过回廊,凤昭忽然嗅到熟悉的沉水香。
七日前雪刃带回的腰牌,此刻正悬在这人腰间。
她瞳孔骤缩,剑尖抵住他咽喉:"狄人夜袭那晚...""谢某在钦天监观星。
"他指尖拂过算盘,翡翠珠发出脆响,"恰见贪狼犯紫微,便知将军需要东南风。
"书房门吱呀作响,凤昭瞥见案头沙盘插着带血的小旗——正是她破敌的阵型。
喉间腥甜愈重,她挥剑斩断窗边纸鸢,却见鸢尾坠着块护心镜碎片。
"此物..."谢云谏拾起残片,袖口金线在阳光下流转,"该物归原主了。
"——未时三刻·谢府暗阁凤昭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嫁衣如血。
这是她第一次看清噬心蛊发作的模样——金纹从心口爬向脖颈,如同锁住战神的镣铐。
"凤家每一任女将,都在这面镜子前更衣。
"谢云谏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混着古籍翻动的沙沙声。
凤昭扯断珍珠璎珞,冷笑道:"谢相连女子闺阁之事都要算计?
""永朔三年,凤老将军在此处发现血咒。
"竹帘忽起,露出满墙的星象图,"需至亲血脉的心头血为引,方能续命。
"凤昭猛地撞翻妆奁,碎月簪抵住他喉结:"所以你们谢家就看着我姑姑...看着她在北疆自戕?
"铜镜突然泛起血光,映出漫天箭雨中女子横剑的画面。
谢云谏握住她颤抖的手腕,寒玉般的温度刺得人清醒:"今夜子时,陛下会在你的合卺酒中下蛊。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冲刷着琉璃瓦。
凤昭听见铠甲鳞片碰撞的轻响——是她的亲卫在包围谢府。
谢云谏却展开婚书,朱砂字迹被雨汽晕染:"但将军可知,这上面有三十七道凤家魂印?
"——酉时·皇宫角楼皇帝摩挲着腕间血线,看谢云谏在雨中撑开竹伞。
伞骨转动时,他瞥见伞面绘着的北疆舆图。
"爱卿当真要娶这头母狼?
""陛下可知惊鸿剑的来历?
"谢云谏接住檐角坠落的雨珠,"前朝国师取天山玄铁,淬炼时却混入凤家先祖的骨灰。
"惊雷劈开暮色,照亮角楼暗格里发黄的婚书。
永朔元年的字迹依稀可辨:谢氏子永世为凤家臣。
"你父亲当年..."皇帝突然剧烈咳嗽,"就不该让凤家女接近你。
"谢云谏抚过伞柄机关,淬毒银针泛着蓝光:"所以臣在合卺酒里加了狼毒烟解药。
"他转身望向北疆方向,"毕竟能撕碎宿命的人,不该死在阴谋里。
"——子时·谢府地宫凤昭看着石壁上斑驳的壁画,惊鸿剑在鞘中嗡鸣。
画中女子与她有着同样的金瞳,正将长剑刺入谢氏先祖胸膛。
"这是第一任凤将军。
"谢云谏点燃壁灯,火光惊起沉睡的蛊虫,"她本可以登基称帝,却选择用血咒换边疆百年安宁。
"凤昭触到壁画上的剑痕,突然头痛欲裂。
无数画面涌入脑海:谢氏男子跪在祠堂吞下蛊虫,凤家女将在月圆之夜剜心取血..."你我皆是困兽。
"谢云谏的声音忽远忽近,"但若把牢笼铸成刀呢?
"地宫剧烈震动,雪刃的尖啸穿透石壁。
凤昭劈开暗门时,看见亲卫举着的火把照亮半边夜空——北疆急报,狄人挖出了凤家祖坟。
"谢云谏。
"她割断嫁衣下摆,玄铁甲露出寒光,"把你那些算计人的本事,给本将用到狄人身上。
""谨遵将令。
"谢云谏撕开素袍,露出腰间狰狞的伤疤——那形状竟与凤昭的护心镜完全契合,"不过在此之前..."他递上缠着红绸的箭匣,"夫人是否该补个合卺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