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腌臜货色也配用草席?
拿麻袋装咯!
"老太监一脚踹在楚明凰腰眼上,胶东口音混着唾沫星子喷在她后颈。
少女踉跄着扑在青砖地,怀里裹着尸首的草席散开半截,露出张泡涨的紫脸——是昨儿投井的小宫女翠莺。
楚明凰攥紧草席边缘的手指发白,操着学了三月的官话细声应:"刘公公教训的是。
"喉咙里却泛起铁锈味,那是她生生咽下的楚地俚语"砍脑壳滴",这话要在宫里漏了半个音,她这假户籍的扬州婢女就得现原形。
三更的雨跟吊丧似的泼下来,楚明凰拖着麻袋往冷宫偏门蹭。
绣鞋早被血水浸透,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烂鱼鳔上滑腻。
转过荒废的戏台子时,忽听得头顶瓦片"咯噔"响,她佯装绊倒,袖中淬毒的银簪子己滑到指尖。
"作死的蹄子!
埋个人磨蹭到五更天!
"巡夜的苏嬷嬷提着气死风灯冒出来,灯影晃过她腕上三寸宽的鎏金镯——那是上月翠莺在浣衣局替她挡下滚水赏的。
楚明凰缩着脖子往宫墙根挪,果然见麻袋渗出黑血,染红了苏嬷嬷新纳的千层底。
"烂肠瘟的玩意儿!
"苏嬷嬷一耳刮子甩过来,楚明凰顺势栽进枯藤堆,听着那老货踩着自己脊梁骨骂骂咧咧走远。
后槽牙咬碎了三回才没把簪子扎进她脚踝,心里头翻来覆去嚼着楚地老话:"阎王桌上偷供果,且等雷劈棺材板。
" 冷宫后院的野猫叫得跟哭丧似的。
楚明凰抡起铁锹刚刨两下,土坑里忽的露出半截森白手骨。
她蹲下身抹开泥,死人指节上套着个鎏金掐丝护甲——这纹样她熟,去年腊月给丽嫔收尸时见过同样的,可那主儿分明葬在妃陵!
"咔嚓",枯枝断裂声惊得楚明凰后颈汗毛倒竖。
她抄起铁锹反手劈过去,却见个黑影鹞子似的翻上墙头。
月光漏过云缝的刹那,她瞧清那人腰间晃着的玄铁令牌,上头阴刻的龙纹张牙舞爪——是戍卫司的狗腿子!
"要死!
"楚明凰楚语脱口而出,攥着护甲扑进土坑。
戍卫司的探子可比慎刑司毒辣,逮着私埋尸首的宫女,能把你指甲盖撬下来当响片玩儿。
她屏息听着墙头动静,忽觉后腰贴上片温热,有人捏着她尾椎骨轻笑: "小娘子好胆色,死人堆里唱大戏呢?
" 楚明凰浑身血都凉了。
这声音带着幽州地界的懒腔,调子却冷得像三九天的冰溜子。
她假意发抖,袖中银簪正要往后戳,忽被掐着脖子拎起来。
月光泼在那人脸上,映得眉间疤红得妖异——竟是七皇子萧景珩!
"奴婢...奴婢给殿下请安。
"楚明凰喉管被他虎口卡着,挤出的话都带着血沫子。
前世这阎王活剐叛将的场面在眼前乱晃,她腿肚子转筋,却瞄见他大氅下摆沾着红泥——那是御花园东角才有的朱砂土。
萧景珩忽然凑近她颈窝深嗅,鼻尖蹭过跳动的血脉:"桂花头油混着三七粉,还有...陈年艾草味。
"他拇指抹过她唇角,带下一丝褐渍:"装瘸的膏药,治刀伤的秘方,你当戍卫司都是棒槌?
" 楚明凰后槽牙咬得咯咯响,这杀神分明早盯上自己。
正盘算着怎么封喉,忽听西墙根传来戍卫司的铜哨声。
萧景珩眼神一凛,拎鸡崽似的把她甩上肩头。
楚明凰天旋地转间,瞥见土坑里的白骨手腕内侧,赫然刺着只靛蓝蝎子。
"老实点。
"萧景珩一掌劈在她后颈,楚明凰最后瞧见的是他腰间玉佩——蟠龙纹中间缺了个角,跟她包袱里那半块血沁玉能严丝合缝对上。
...... 楚明凰再睁眼时,满鼻子都是沉水香混着血腥味。
她躺在张雕花拔步床上,帐子外头影影绰绰晃着个人。
腕子刚动半寸就扯得锁链哗啦响——玄铁打的镣子,扣的还是水匪惯用的九连环。
"醒了?
"萧景珩撩开帐子,脸上溅着道新鲜血痕。
他甩过来件染血的宫女服,正是翠莺失踪那日穿的:"解释解释,苏婉柔的贴身婢女,怎么死在你当值的冷宫?
" 楚明凰盯着衣襟处金线绣的"柔"字,忽的笑出声。
那笑声掺着楚地巫祝跳大神的调子,惊得窗外寒鸦扑棱棱乱飞。
她舌尖顶出一枚蜡丸,当着萧景珩的面嚼碎了咽下。
"殿下不如问问苏姑娘,"她舔着唇上血渍,官话里漏出几分荆州土腔:"前儿夜里往浣衣局送点心的,到底是她房里的头面丫头,还是..."手指突然戳向房梁,声调陡然尖利:"梁上君子养的狗腿子!
" 房顶瓦片应声炸裂,三个黑衣人弩箭齐发。
萧景珩旋身揽住楚明凰的腰,剑锋擦着她耳廓扫过,削断一截青丝。
楚明凰趁机扯开他衣襟,果然看见心口处巴掌大的胎记——状如火烧的楚地图腾!
"果然是你..."她趁乱摸走他腰间玉佩,却被萧景珩掐着下巴按在柱上。
这阎王眼里烧着团鬼火,另一只手却护住了她的后脑:"现在信了吗?
楚、明、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