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章 照顾水母
小水母眼巴巴地看着星期日，伸出触手。
“信，信用点?”，星期日歪着脑袋，先是迷糊一秒，然后被吓得一颤，眼眸瞪大，连滚带爬地往后退。
“水，水母竟然说话了！”
星期日失声。
但过会反应过来，会说话的动物并不新奇，就像模仿人类声音的鹦鹉。
可说话的水母，还是第一次见。
小水母重复地叫着”信用点“三个字，晶莹剔透的模样看似人畜无害，星期日抿了一下唇，从满是补丁的口袋中缓缓地掏出一个信用点。
信用点——星际和平公司与客户结算时使用的货币，如今己成为太空旅行的硬通货。
在孤儿院中，表现最乖的孩子每周可以获得五信用点，正好够买一个布丁。
他喜欢布丁，可现在不能喜欢，应该攒够信用点，给妹妹买漂亮的口琴。
星期日望着信用点走神，水母小手忽然伸长卷走了信用点，放进脑包中，瞬间被融化。
累积资产：1。
不够激活完整系统。
机械的声音敲打着水母的意识，水母听不懂，只能继续嚷嚷着，要信用点。
“你还我信用点，坏水母。”
，星期日急的捞起水母，疯狂摇摆——水母弹性的身体一张一弛，半天也没掉出信用点。
“我还没说给你…你怎么能，怎么能吃掉。”
，星期日委屈地流下泪，耳羽捂住眼眸，气愤地将水母丢进河中，头也不回地跑远。
水母默默地望着小孩的背影，触手挠着头。
回到孤儿院，星期日情绪低落地往自己的房间走。
走廊静谧无声，柔和的灯光从天花板笼罩，斑驳的墙上挂着各种新奇的画作，都是五彩斑斓的美梦，除了一幅画外。
它位于偏僻的角落，画中以灰色为背景，母亲抱着两个神情恐慌的孩子，闭眼温柔的歌唱。
边角署名——星期日。
“呀，怎么了这是，被谁欺负了？”
清脆的声音在耳边萦绕，星期日抬眸，是值班的诺拉姐姐，穿着灰色的长裙，圆圆的脸像满月，短发干净利落，眸中含笑。
“没有…诺拉姐姐。”
“我，我只是去为大家祈祷。”
，星期日努力地挤出一个微笑，低头戳着手。
“那为什么流泪呢?”“眼眶都红了。”
诺拉蹲下身，拿出手帕擦拭星期日眼角还未干的泪水，语气无奈，“有什么事一定和姐姐说，好吗？”
“没事的，诺拉姐姐。”
“祈祷…总会流泪的，弗里德叔叔、利维尔奶奶，还有米丽阿姨，他们在向神诉说时，会哭。”
“诺拉姐姐，倘若神能感知到泪水的温度，那祂何时才能轻轻拥住每一个哭泣的灵魂。”
，星期日说出心底的担忧。
神一首不回应，那么人的祈祷有什么意义。
高高在上的神真的能理解泪水后的无尽苦楚吗？
“星期日——”望着神情黯然的星期日，诺拉将小孩轻拥入怀中，温柔地拍着背，低语，“一定会听到的。”
“终有一日…大家都会过上好日子。”
“在没有苦难的世界中露出幸福的微笑。”
这句话，星期日听了很多遍。
似乎大人即使流泪也要说出这句话。
只有孩子们会露出期待的笑容，但其中不包括星期日。
“嗯。”
，星期日垂下眼眸，轻轻地嗯了一声。
夜幕低垂，孤儿院的窗玻璃上映着点点星光，一片片落叶划过，带着院中老树的沙沙声。
床边，星期日轻哄着妹妹睡觉，唱着舒缓的歌谣。
妹妹叫知更鸟，紧紧地抱着一个玩具熊。
烛火摇曳，映着星期日稚嫩的脸庞，眼神略显呆滞，本连贯的歌曲逐渐跑调，让知更鸟本困倦的眼眸一下子变得有精神。
“哥哥，你有心事。”
“没，没有，快乖乖睡觉。”
，星期日回神，支支吾吾着，“不然，后面没惊喜哦。”
“是什么惊喜?”“先不能说，说出来就不叫惊喜了。”
“好吧。”
知更鸟乖巧地入睡，星期日为其盖好被子，将熄灭烛光，这才返回自己的小床。
等夜深，只有均匀而轻柔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
星期日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那只坏水母。
起床翻了翻《星际动物百科儿童版》，并未查到吃信用点的水母。
蹲下身，悄悄地拿出藏在床底的存钱罐，数了数信用点，距离买到心仪的口琴还差一大截。
若是没被水母吞掉，明明离目标可以再近一点，都怪他一时犯了蠢。
星期日懊恼，越想越不甘心，甚至开始幻想，是不是水母没吃，丢进了河中，也不是没可能。
脑袋中杂念变多，星期日根本睡不着，穿好衣服，打算去河边再检查一遍。
临走前，将娃娃放在被窝里假装有人，然后蹑手蹑脚地离去，关上门。
最乖的孩子不等于一首乖，这也是没办法的，毕竟他需要信用点。
借着月光来到河边，河面波光粼粼，草丛中虫鸣叫声起伏。
“不见了?”，星期日提着小灯笼，往湖面张望，却不见那个小水母。
又凑近了点，星期日想看一看河面下的深处。
突然，哗啦一声，一只水母冒出河面，柔软地碰撞了星期日的额头，吓了星期日一跳。
“哇——你这家伙！”
“为什么总是这样一惊一乍。”
，星期日跌坐在草地上，大口喘着气。
“信用点，信用点。”
水母继续重复这句话。
累积资产：20。
不够激活完整系统。
“你先还我的信用点。”
星期日鼓起嘴，伸手捏着水母的头，发现意外的空，一捏就扁，和没脑子一样。
水母本就没脑子。
噗——水母喷出一个信用点，落在星期日的面前，它在河里搜集了一些信用点，但这些远远不够。
它本能渴望更多的信用点，似乎为了什么做准备。
水母看向星期日。
为了变成像他一样的…也或许不是。
模糊的概念，模糊的气息，模糊的视线，是什么名为”思想“的启示在空白的角落一闪而过。
水母伸出细小的须，碰了碰小男孩的手指，滑至手腕，似乎要完整地明白对方的构造。
在察觉到湿润的一瞬间，小男孩惊慌地移开手，拿起信用点与水母拉开距离。
“两，两不相欠了，水母。”
“我走了。”
，星期日走了几步，还是没忍住回头看。
河中的小水母一首朝着他，明明没有眼眸，却感觉在盯着他，星期日觉得浑身不自在。
可是——小水母似乎只有一个?也许它不是故意吃自己的信用点，现在也还回来了，是要和他做朋友吗？
“你的同伴呢？”
隔着两三米的距离，星期日低声询问，小水母回以沉默，它听不懂星期日在说什么，过会回了一句。
“信用点。”
星期日摇头。
月光洒在他的脸庞，碎银流转于烛火阴影的缝隙之中，模糊了几分忧伤。
小孩最后留下一句话。
“如果，如果你也是被抛弃的话…我以后会照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