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冷光巷陌的黄昏
林雪见低着头，沿着石板间的缝隙慢慢往家走。
一片枯黄的落叶轻轻飘落在她洗得发白的帆布包上。
"咳咳……雪见回来了吗？
"屋里传来母亲沙哑的声音。
"嗯，我回来了。
"林雪见轻声应着，伸手推开家门。
铜制的门环冰凉刺骨，让她不由得缩了缩手指。
厨房里，母亲佝偻着背在灶台前忙碌。
昏黄的灯光透过竹帘照在她瘦削的侧脸上，药罐在灶上"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苦涩的药味弥漫了整个屋子。
"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母亲头也不回地问道，手里的勺子搅动着药汤。
"还行。
"林雪见放下书包母亲正要说话，突然"叮"的一声脆响，药罐盖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林雪见站在门槛边，看着母亲颤抖的手指和散落的碎瓷片，喉咙发紧。
那些碎片在昏光下微微发亮，像她们这些年磕磕绊绊的日子，碎了又拼，拼了又碎。
"哎呀！
"母亲惊呼一声，慌忙弯腰去捡。
"妈，别用手！
"林雪见赶紧跑过去，"我来收拾，当心割着手。
"碎瓷片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屋檐下的麻雀被惊得"扑棱棱"飞走了。
"老了，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母亲叹了口气，首起腰时忍不住又咳嗽起来。
林雪见麻利地把碎片扫进簸箕："您坐着歇会儿吧，药我来看着。
"母亲摇摇头："你回屋去吧，饭马上就好。
今天买了点豆腐。
"林雪见看着母亲苍白的脸色，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最后一缕夕阳掠过林雪见的鬓角，在她莹白的脸上投下碎金般的光。
巷口的刘婶总爱拉着她的手说："雪见这丫头生得真标致，眉似远山，眼若秋水，偏生眼角这颗泪痣啊……"说着总要伸手摸一摸，"像是老天爷落笔时多蘸的一点墨，让人看了心头首颤。
"屋外传来“沙沙”的削竹声，父亲坐在门槛边，正埋头修补一个破旧的竹篾筐。
青篾又尖又利，在他满是老茧的手掌上划出细小的口子，血珠子悄没声儿地冒出来，渗进脚下青砖的缝隙里。
"回来了？
"父亲抬头，在粗布衣上擦了擦手，血痕在衣襟上晕开一片暗红。
"嗯。
"雪见蹲下身，轻轻按住父亲的手，"爸，手又划破了。
""没事，小口子。
"父亲想抽回手，却被女儿紧紧攥着。
"我去拿药酒。
"她说着就要起身。
"别折腾了，"父亲摇摇头，"你妈还等着喝药呢。
"雪见望着父亲鬓角新添的霜色，忽然想起许多个这样的黄昏——他熬姜茶喂她退烧，背她冒雨去求医。
记忆里父亲的后背总是温暖的，如今却佝偻得厉害。
灶台那边传来母亲的咳嗽声，药罐子又"咕嘟咕嘟"响起来。
夕阳完全沉了下去，巷子里传来谁家唤孩子吃饭的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