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着那袋血色盐晶冲进祠堂时,十二口盐井己枯了九口。
饥民围在陈家老宅外,铁锅磕碰声混着婴孩啼哭,像把钝刀在磨他心尖。
"当真要用这邪物?
"陈仲鳞斜倚祖宗牌位,指尖捻着暗红盐粒。
盐晶在他掌心融化,竟渗出缕缕血丝:"昨夜试喂的耗子,这会儿正在盐瓮里生崽呢。
"陈叔鹭的官刀劈裂供桌:"沧溟咒的盐也敢施舍?
你们可记得盐典里的记载——"刀尖挑起半卷《盐灵纪事》,残页上绘着盐民浑身结晶的惨状。
院外忽然传来骚动。
陈伯骥推窗望去,只见枯瘦的盐工阿七正跪在石阶上磕头,怀中婴孩的哭声细若游丝。
他摸到腰间海雕石像,那日幻象中先祖献祭的场景再度浮现。
"磨转千斛雪。
"陈伯骥突然抓起盐袋,"这是石磨最外层产的白盐,或许..."他咬破指尖将血滴入盐袋,血珠竟在盐粒间凝成星芒。
陈仲鳞的罗盘突然自鸣,铜针指向祠堂地砖下的暗格——那里埋着父亲临终前留下的鎏金盐斗。
二、琉璃惊变子时的更鼓声中,第一锅盐粥在祠堂前沸腾。
陈伯骥看着饥民吞咽时喉结滚动,突然想起石磨涌出血盐的场景。
阿七的婴孩突然发出笑声,枯黄小脸竟泛起血色。
"神迹!
"老盐工颤抖着举起盐碗。
月光照在残粥表面,竟浮现细密的星图纹路。
陈仲鳞却盯着粥锅皱眉——青铜锅底的锈迹正在消退,裂纹处生出细碎盐晶。
三更时分,陈伯骥被瓦片脆响惊醒。
他推开东厢房的窗,惊见茅草屋檐竟在月光下蜕变成琉璃瓦。
七彩流光顺着瓦当游走,最终在屋脊聚成石磨形状。
更诡异的是,院中老槐树的年轮间渗出盐粒,树皮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琉璃化。
"这是沧溟咒的反哺。
"陈仲鳞的声音从树梢传来。
他倒挂在琉璃枝杈间,手中罗盘映出七座海底石磨的虚影:"灵盐在重塑方圆十里的地脉,不过..."他突然掷出罗盘,铜针将一只盐化的乌鸦钉在围墙上——那鸟喙间竟叼着半截官差腰牌。
三、盐商祸心五更鸡鸣时,琉璃瓦下来了个不速之客。
盐商朱秉仁的紫檀轿辇碾过盐晶铺就的巷道,轿帘上金线绣的饕餮纹正在吞食北斗七星。
"陈公子大德。
"朱秉仁的玉扳指叩在琉璃案几上,震得茶汤里的盐粒跳起星芒,"只是这灵盐既能治饿疾,何不与我朱家盐号..."他身后的侍女突然掀开锦盒,盒中珊瑚树缀满夜明珠,珠光里却浮着七个痛苦扭曲的人影。
陈伯骥颈后的咒印突然发烫。
他看清珠中人影的面目——正是前日最先食用灵盐的七个饥民!
朱秉仁的笑声带着粘稠的湿气:"公子可知,那些吃了灵盐的,现下皮肤都在结盐霜?
"祠堂突然剧烈震动。
陈叔鹭持刀破门而入,刀刃却停在朱秉仁喉前三寸——盐商手中举着的,竟是沧州盐运使的调令。
陈仲鳞的冷笑从梁上传来:"我说朱老板的轿辇怎么带着咸腥味,原来藏着二十八个泡过海盐的死士。
"西、血盐真相混战在琉璃瓦迸发的七彩光晕中爆发。
陈伯骥护着中毒的饥民退向祠堂,忽见朱秉仁的侍女袖中滑出青铜盐杵——那分明是海底石磨上的构件!
"小心!
"陈仲鳞的罗盘截住盐杵。
两器相撞的刹那,陈伯骥的咒印突然投射出幻象:朱家盐船正在往盐仓偷运血盐,船舱里堆满浑身结晶的盐奴。
最骇人的是船头那尊妈祖像,神像眼角淌下的竟是靛蓝色盐泪。
陈叔鹭的官刀突然调转方向,刀气劈开祠堂地砖。
尘烟散尽时,众人看见埋在地下的鎏金盐斗正在疯狂旋转,斗中涌出的不再是白盐,而是粘稠的血浆。
朱秉仁突然狂笑:"陈守磨人果然藏着一***磨!
"琉璃屋顶轰然炸裂。
陈伯骥抬头望见七道血盐组成的星河,正从海底石磨阵方向朝祠堂汇聚。
他怀中的海雕石像突然活过来,金瞳射出光束首指朱秉仁心口——那盐商华服之下,胸口竟嵌着半块旋转的石磨盘!
五、情孽初现混战中被陈伯骥救下的侍女突然扯下面纱。
月光照亮她颈间鱼形胎记时,陈仲鳞的罗盘突然坠地——那分明是陈家女儿才有的印记!
"阿姊?
"陈叔鹭的刀势骤乱。
二十年前的记忆涌现:小妹陈季鸾七岁那年坠海,葬礼上棺椁里塞满盐袋..."好个认亲戏码。
"朱秉仁趁机抛出盐杵。
杵尖刺入地脉的瞬间,整座祠堂开始盐化。
侍女突然扑向陈伯骥,鱼形胎记泛起血光:"快用你的咒印触碰磨心!
"陈伯骥的手掌按上海雕石像时,沧溟咒印突然蔓延全身。
他看见朱秉仁胸口磨盘里囚禁着无数冤魂,而阿七的婴孩正在琉璃瓦上爬行——那孩子后颈赫然浮现石磨星图!
"原来灵盐救活的是..."陈伯骥的嘶吼被血盐风暴淹没。
最后清醒的瞬间,他瞥见陈仲鳞抱着侍女跃上琉璃树梢,而她袖中滑落的,正是母亲当年的鎏金盐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