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她正用镊子调整一只蝉的标本，阳光透过玻璃罐，在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教室门被推开，班主任领着一个高瘦的男生走进来“这是新转来的周延，大家多照顾。”
林蝉抬头，恰好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他的皮肤很白，白得像是从未晒过太阳，左手腕上戴着一块老式机械表，表带下隐约露出一道细长的疤痕。
“你旁边有空位，周延坐那儿吧。”
班主任指了指林蝉旁边的座位。
他走过来时，林蝉闻到了淡淡的药味。
“你喜欢蝉？”
他坐下后，目光落在她的标本上。
“嗯。”
她点头，“它们在地下蛰伏十几年，只活一个夏天。”
周延笑了，嘴角微微扬起，却没什么温度。
“真短暂啊。”
第二章 银杏与秒表周延是个奇怪的人。
他总在课间盯着窗外发呆，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表。
林蝉偶尔瞥见，那表盘上的秒针走得比正常时间慢。
“你的表坏了？”
有一天，她忍不住问。
周延低头看了看，轻轻“嗯”了一声。
“不是坏了，是我调慢了。”
“为什么？”
“因为……”他顿了顿，“时间走得太快了。”
林蝉没听懂，但她发现，周延的书里总夹着一片银杏叶。
“你收集这个？”
“嗯。”
他指尖抚过叶脉，“银杏能活几千年，比人长久。”
林蝉忽然觉得，他说话时，眼里总带着一种她看不懂的遗憾。
第三章 暴雨与约定六月的某天，暴雨突至。
放学时，林蝉发现周延没带伞，站在走廊上望着雨幕发呆。
“一起走吧。”
她撑开伞。
周延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
他们挤在一把伞下，雨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像某种急促的倒计时。
“林蝉。”
他突然开口，“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会记得我吗？”
她一愣：“你要转学？”
他摇头，没回答。
雨声太大，林蝉没听清他最后一句说了什么。
后来她想，如果当时听清了，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第西章 医院与真相周延请假的第三天，林蝉在班主任办公室外听到了一段对话。
“……白血病，己经晚期了。”
“他父母说，最多还有半年。”
林蝉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的表走得那么慢。
为什么他说“时间走得太快了”。
为什么他总看着银杏叶发呆。
那天放学，她去了医院。
周延坐在病床上，手里捏着一片干枯的银杏叶。
“你来了。”
他抬头，嘴角还是那抹淡淡的笑。
林蝉的喉咙发紧：“……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然后呢？”
他轻声问，“让你看着我一天天衰弱，最后……”他的话没说完，但林蝉懂了。
她死死咬住嘴唇，首到尝到血腥味。
第五章 蝉鸣的终结周延的病情恶化得很快。
七月，蝉鸣最盛的时候，他己经不能下床了。
林蝉每天放学都来，带着新的银杏叶，夹在他的笔记本里。
“你知道吗？”
有一天，周延突然说，“蝉在死前，会叫得特别响。”
林蝉握紧他的手：“……别说了。”
他笑了笑，从枕头下拿出一只信封。
“给你的。”
林蝉打开，里面是一张照片——周延站在学校的银杏树下，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如果蝉鸣有十七年，我想和你虚度每一秒。”
三天后，周延的床空了。
护士说，他走的时候很安静，像只是睡着了。
窗外，蝉鸣依旧。
第六章 第十八年夏高考结束的那天，林蝉回到了学校的银杏树下。
周延的座位己经换了新的人，教室里再也没有那股淡淡的药味。
她翻开他留下的笔记本，发现最后一页夹着一片崭新的银杏叶。
叶脉间，用极细的笔迹写着一句话：“你要去更明亮的未来。”
林蝉仰起头，阳光刺得眼睛发疼。
远处的蝉鸣忽然停了。
仿佛某个约定，终于到了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