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扣住对方下颚的手微微发抖,狙击枪跌落天台边缘的瞬间,生锈的避雷针在月光下划出冷冽的弧光。
他看见那双稚嫩眼窝里浮着熟悉的阴鸷——二十年后用沙漠靴底碾碎他肋骨的指挥官,此刻竟是个穿着褪色牛仔外套的瘦弱少年,脖颈间还飘着廉价香皂的茉莉味。
六芒星胎记在杀手后颈若隐若现,暗红纹路随着脉搏突突跳动。
叶秋扯开对方衣领时,染血的布条从口袋滑落,裹着半块发霉的绿豆糕。
1993年4月17日的《江州晚报》残片上,母亲摆摊的照片被红笔圈出油墨晕染的轮廓,旁边潦草地写着"容器候选",字迹边缘粘着干涸的鼻涕痕迹。
"你们提前了十二年..."叶秋攥紧报纸,泛黄的纸屑嵌进掌纹。
前世在喀布尔边陲见过的基因图谱突然在视网膜上重组,腐臭的垃圾堆气味与记忆中的硝烟味重叠。
蓝色光斑凝聚成螺旋状DNA链,某个碱基对的位置赫然标着母亲的名字,宋体铅字在荧光中诡异地蠕动着。
远处警笛声撕开夜幕,少年杀手突然抽搐着吐出黑血,瞳孔扩散前竟露出解脱般的微笑,染黑的乳牙缺了颗虎牙。
筒子楼方向传来重物坠地的巨响,生锈的晾衣架叮叮当当奏出金属挽歌。
叶秋撞开天台铁门时,铁锈簌簌落进后颈。
母亲正抱着染血的铝饭盒蜷缩在垃圾箱后,塑料拖鞋底粘着馊掉的菜叶。
五个穿中山装的男人呈战术队形散开,领头者擦拭着高压气枪的消音器,胸口金属徽章闪过双头鹰图腾,鹰喙处沾着新鲜的水泥灰。
"秋儿快跑!
"母亲的尖叫混着血腥味,撕裂的袖口露出结痂的擦伤。
叶秋抄起煤堆里的铁钎,煤渣在指缝间沙沙作响。
在蓝色光斑暴涨的视野里,所有攻击轨迹都变成慢动作的红色虚线,中山装们鞋底扬起的灰尘颗粒清晰可数。
铁钎刺入第三人肋下的瞬间,他旋身将母亲推进腌菜缸,陶缸裂开的缝隙渗出浑浊卤水,自己却被气枪弹击中左肩,校服绽开的棉絮混着樟脑丸气息。
剧痛激活了某种沉睡的基因链,后槽牙传来电流窜过的酸麻。
视网膜上的DNA突然具象成三维地图,标注出三百米外亮着红灯的地下室,坐标点随着心跳频率明灭闪烁。
叶秋撞破窗户跃入臭水沟时,绿头苍蝇轰然惊起,身后传来俄语咒骂声——那是前世在车臣打过交道的雇佣兵黑话,夹杂着西伯利亚口音的弹舌音。
邮电局后巷的窨井盖透着腐臭味,青苔在砖缝间蜿蜒成血管状。
叶秋用校牌撬开铁栅栏,塑料校牌在金属摩擦中迸出火星。
潮湿的墙面上用荧光涂料画满六芒星,霉菌在图案间隙滋生着墨绿色菌斑。
当他踩到第三级台阶时,整面砖墙突然翻转,齿轮转动的油腻声裹挟着冷气扑面而来。
1993年不该存在的液晶屏幕上,二十七具浸泡在培养舱中的躯体正在抽搐,每具胸口都纹着他熟悉的编号——那些都是"黑石行动"中阵亡的战友,此刻却在营养液中漂浮着婴儿般的蜷缩姿态。
"欢迎来到时间锚点,叶少校。
"阴影中响起合成机械音,带着老式电报机的断续杂音。
全息投影显现出指挥官的身影,像素雪花在其眼角堆积成皱纹。
那人把玩着叶秋前世被击碎的军牌,金属残片在指尖翻飞如蝶,背后监控屏正播放着母亲被带走的画面:"令堂的端粒酶活性真是令人惊叹,可惜克隆体总不如原装容器..."电子合成的叹息声在管道间回响,通风口飘落几片1992年的枯叶。
叶秋摸向腰间的手雷袋却抓了个空,帆布书包的搭扣硌疼指关节。
视网膜上的DNA链突然崩解成无数光点,每个光点都映出母亲被拖上面包车的残影。
在合成音说出"回溯程序"时,他猛地撞向主控台,太阳穴撞上键盘的瞬间,1993年的日期在屏幕闪烁红光。
用沾血的手指按下记忆中的EMP紧急指令——那是2023年北约情报站的自毁代码,沾着鼻血的食指在确认键留下螺旋状指纹。
爆炸气浪掀翻地板的瞬间,瓷砖碎片在空中划出彗星轨迹。
叶秋在碎玻璃中瞥见泛黄的病历本,燃烧的纸页边缘卷曲成灰蝶。
1990年3月17日的诊断记录上,"叶秋"的名字后面跟着触目惊心的红字:脑死亡。
墨迹在高温中融化流淌,与培养舱泄露的营养液汇成粉红色溪流,漫过正在汽化的军牌残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