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擦拭蝴蝶展柜时，发现蓝窗萤翅膀的磷光纹路竟与江以辰锁骨下的血管走向完全重合。
那些荧蓝的脉络在潮湿空气里明灭，像正在倒计时的电路板。
"这是母亲最后的作品。
"江以辰打开第43号标本柜，樱花花瓣悬浮在福尔马林液里，每片都刻着用药时间。
最底层的玻璃盒中，妊娠七周的胚胎标本枕着褪色琴谱，脐带缠成心电图的波浪形。
林小满的指尖停在1998年4月3日的标签上。
那天江晚晴在实验日志里写道："辰辰的心跳像被困的蓝窗萤，隔着肚皮在我掌心扑闪。
"窗外的雨突然转向，斜打进通风管道。
江以辰的白大褂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侧的心电图贴片。
那些电极线蜿蜒至后颈，在第七颈椎处汇入医用胶布掩盖的陈旧针孔。
"别碰那个。
"他突然抓住她伸向胚胎标本的手，监护手环的警报声与下课铃同时炸响。
林小满的袖扣勾断了电极线，显示屏上的波形瞬间坍缩成首线。
医务室的消毒灯将影子投在帘幕上，苏雨桐正在调暗输液泵的蓝光。
林小满透过玻璃药柜的反射，看见她往生理盐水里注入淡金色液体——那是江家制药最新研发的强心剂。
"他的心脏比常人重27克。
"苏雨桐的钢笔尖扎透病历本，"多出来的重量，是这些年积在心室里的血痂。
"江以辰在昏迷中蜷成胎儿姿势，指尖还攥着半片樱花标本。
林小满替他拨开额前碎发时，发现发际线处藏着芝麻大的疤痕——十年前音乐教室吊灯坠落留下的印记。
午夜巡逻的手电光扫过走廊，林小满撬开生物教室的后窗。
月光淋在解剖台上，她终于看清胚胎标本的真相：脐带末端系着微型胶囊，里面是折叠成星形的病危通知书。
"这是妈妈给我的生日礼物。
"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江以辰的输液针头垂在腕间晃荡，在地面划出断续的血线，"她抱着这个标本箱从西楼坠落时，樱花正好落在我画的母亲节贺卡上。
"他突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标本柜玻璃。
林小满惊恐地发现，那些血珠正沿着蓝窗萤的磷光纹路游走，逐渐拼出"RH阴性"的血型标识。
储物柜传来纸张撕裂声。
陆子骁倚在门边撕碎江以辰的体检报告，泛黄的纸张雪片般落在甲基紫水洼里。
"稀有血型啊，"他碾过浸透的纸片，"难怪江叔叔要提前准备冷冻库。
"林小满的校服口袋突然发烫。
那枚樱花纽扣在掌心渗出朱砂，将她的指纹染成母亲节贺卡同款的红。
她终于记起十年前那个春日午后——穿白裙的女人抱着标本箱从她头顶坠落，裙摆绽开的血花里飞出无数蓝窗萤。
"当时你躲在梧桐树后。
"江以辰的指尖抚过她颤抖的眼睑，"妈妈最后看见的，是你校服上反光的第二颗纽扣。
"解剖台下的暗格里躺着生锈的怀表。
表盘玻璃裂成蛛网，时针永远停在三点二十三分。
林小满翻开表盖，内侧照片上的江晚晴正在教幼年江以辰折纸星，背景里的日历用红笔圈着孕检日期。
梅雨浸透校园的深夜，林小满在音乐教室发现暗门。
尘封的医疗记录铺满琴凳，最新文件显示江以辰正在参与新型起搏器试验。
受试者同意书的签名栏里，"江以辰"三个字是用不同时期的笔迹拼凑而成。
当她掀开三角钢琴的顶盖，满天纸星倾泻而下。
每颗都写着相同的遗言："请把我的呼吸刻成标本，在你每次换气时复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