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觉一蹲在后巷的墙根下,鼻尖上沾着一点锅灰,道袍下摆掖在腰带里,活像个偷鸡的贼。
"你确定是这里?
"陆仁贾的声音从背后幽幽传来。
朱觉一回头,差点咬到舌头——月光下的陆仁贾换了一身靛青长衫,衣襟绣着暗纹,乍看像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
如果忽略他掌心时不时转动的眼球,这打扮简首称得上赏心悦目。
"绝对没错!
"朱觉一压低声音,"如烟姑娘就葬在后院桃树下,刘举人亲手埋的......""你连这个都知道?
""咳咳,职业需要......"陆仁贾没再追问。
他抬手按在朱觉一肩上,冰凉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进来:"带路。
"两人翻墙入院,落地时朱觉一踩到块松动的砖,差点摔个狗吃屎。
陆仁贾拎着他的后领把他提起来,动作轻松得像拎一只猫崽。
"轻点轻点!
"朱觉一挣扎着站稳,"我可是你重金聘请的专业顾问......"陆仁贾没理他,掌心的眼球转向不远处的一棵桃树。
树下泥土新鲜,明显被人翻动过。
"就是那儿!
"朱觉一猫着腰溜过去,从怀里掏出把小铲子,"给我半刻钟......""太慢。
"陆仁贾蹲下身,苍白的手指插入泥土。
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响起,那些泥土像是活物般自动向两侧分开,转眼就露出了一口薄皮棺材。
朱觉一瞪大眼睛:"这招能教我吗?
""死一次就会了。
"棺材盖被轻轻掀开。
里面的女子面容安详,双手交叠在胸前,握着一支漆黑的毛笔——笔杆上刻着"判官"二字,在月光下泛着幽幽青光。
"好东西啊......"朱觉一伸手就要去拿,却被陆仁贾拦住。
"等等。
"僵尸的指尖轻轻拂过女子额头,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女子嘴角忽然渗出一丝黑血,眼皮剧烈颤动起来——"诈尸了?!
"朱觉一猛地后退,差点又摔一跤。
陆仁贾掌心的眼球转向他:"你师兄没告诉你?
""告诉什么?
""如烟姑娘是被毒死的。
"陆仁贾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怨气未散,尸身不腐。
"仿佛印证他的话,棺材里的女子突然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完全漆黑的眼睛,没有眼白,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洞。
朱觉一喉结滚动:"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陆仁贾没回答。
他右手轻抬,掌心的眼球与女尸对视。
诡异的是,女尸竟然慢慢平静下来,漆黑的眼中流下两行血泪。
"可怜人。
"陆仁贾轻叹一声,左手取下那支判官笔,"我会替你讨个公道。
"女尸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缓缓闭上了眼睛。
棺材里的腐臭味突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缕淡淡的桃花香。
朱觉一看得目瞪口呆:"你跟她说了什么?
""秘密。
"陆仁贾将判官笔收入袖中,嘴角的缝线微微上扬,"走吧,专业顾问,该去会会那位刘举人了。
"夜风吹过桃树,花瓣纷纷扬扬落下,盖住了重新合上的棺材。
朱觉一突然觉得,月光下的陆仁贾看起来没那么可怕了——如果忽略他袖口露出的一截判官笔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