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星禾的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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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后的清晨带着冻瓷般的清透,苏韵宁踩着磨旧的马丁靴,在写字楼玻璃幕墙上看见自己摇晃的倒影。

星禾娱乐所在的大厦外墙爬满金属藤蔓装饰,阳光穿过镂空叶片在地面投下细碎光斑,像谁把昨夜琴盖上的星子揉碎了撒在这里。

旋转门吞吐着西装革履的男男女女,她攥着写有地址的名片边角,首到指腹被纸尖戳出红印才敢迈步。

前台接待的姑娘扫了眼她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眼线尾端挑起的弧度比眉峰还冷:“预约了吗?”

“林婉昕总监让我来的。”

她慌忙摸出名片,烫金字体在顶灯下有些晃眼。

接待员的态度立刻软化,对着耳麦说了句“林姐的人到了”,随后指了指电梯:“十九楼,出电梯左转第三间。”

电梯镜面映出她松散的马尾,发尾还沾着片没拍掉的雪花。

昨晚她翻遍衣柜,最后还是穿了常穿的白衬衫——领口的银蝴蝶胸针被擦得发亮,针脚处缠着半根琴弦,是今早调琴时不小心勾住的。

电梯数字跳到“19”的瞬间,她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提示音。

走廊尽头的会议室传来争执声。

“现在偶像市场讲究‘记忆点’,她连舞台妆都不会化,拿什么和练习生比?”

男人的声音混着咖啡杯磕在桌面的脆响,“婉昕,你别忘了上季度你带的新人因为‘没星相’被退货,这次别再赌情怀了。”

苏韵宁的手指悬在门把手上。

透过磨砂玻璃,能看见林婉昕的剪影正倚着窗台,指间夹着的钢笔在掌心敲出规律的节奏——和昨晚她写地址时的动作一模一样。

“陆总看过她的演出视频吗?”

林婉昕的声音像浸了晨露,“上个月新人考核,十七岁的练习生能把《野蜂飞舞》弹得像机械齿轮,却没人记得琴凳上落着的乐谱页脚有被泪水洇湿的褶皱。”

钢笔尖突然停住,在玻璃上投下细长的影子,“您说星相?

真正的星相不是镜头前的完美表情,是当她弹琴时,连琴键都会跟着她的呼吸发烫。”

会议室突然安静。

苏韵宁听见自己咽下口水的声音,指甲无意识地抠进了掌心的薄茧——那是昨晚练琴到凌晨,在《悲怆奏鸣曲》第三乐章的急板段落磨出来的。

门忽然被拉开,穿驼色高定西装的男人扫了她一眼,镜片后的目光像在验货:“这就是你说的‘璞玉’?”

他的皮鞋尖碾过她脚边的影子,古龙水味里混着冷嘲,“劝你先教她怎么在镜头前笑,而不是对着琴键掉眼泪。”

林婉昕的手按在她肩上,体温透过衬衫布料传来:“坐吧。”

会议室里飘着冷调的美式咖啡味,椭圆长桌上摊着五颜六色的策划案,唯有推到她面前的A4纸是素白的,中央用铅笔画着个简笔钢琴,琴键上歪歪扭扭写着“苏韵宁”三个字。

“刚才的争执你听见了。”

林婉昕扯掉风衣,露出里面烟灰色的真丝衬衫,手腕内侧的音符刺青在抬臂时闪了闪,“星禾要签你,但需要通过艺人部的考核。”

她抽出另一份文件,封面上印着“新人培训计划”,“包括形体课、镜头表现力、基础乐理改编——但最关键的,是你愿不愿意放下‘学院派’的坚持,试试把琴声变成能被市场听见的‘声音’。”

苏韵宁的指尖划过文件上的“人设定位”栏:空白。

“我不喜欢给艺人贴标签。”

林婉昕忽然笑了,指尖敲了敲自己手腕的刺青,“二十年前我带过一个民谣歌手,他坚持在舞台上穿奶奶手缝的粗布衬衫,拒绝任何商业演出。

后来他去了偏远山区教孩子弹琴,走的时候送我这个刺青——音符上缠着麦穗,像把琴种在麦田里。”

她的声音轻下来,“他没红,但教会我,真正的星光不该被包装纸困住。”

窗外的阳光忽然被云层遮住,苏韵宁看见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倒影,和林婉昕身后贴满艺人海报的背影重叠。

其中一张是当红歌手许砚礼,海报上的他指尖抵着钢琴键,手腕内侧隐约有和林婉昕相似的刺青——只是她的音符朝上,他的朝下。

“我该怎么做?”

她摸到口袋里的银蝴蝶胸针,金属边缘还带着体温,“爸爸说学音乐养不活自己,表姐做网红每天首播跳舞,赚的钱能买三架新钢琴……”喉间突然发紧,她低头盯着桌角那支印着星禾LOGO的钢笔,“但昨晚弹琴时,我看见琴盖上的雾气变成星星落下来,就像奶奶说的那样。”

林婉昕的瞳孔微微动了动,伸手抽走她面前的培训计划,在“人设定位”栏画了个问号:“首先,忘记‘应该’。”

她旋开钢笔帽,在简笔钢琴旁画了颗歪歪扭扭的星星,“明天开始,上午去琴房练琴,下午跟声乐老师学流行演唱——但有个条件:每次改编曲目,必须保留一个‘不完美’的细节。

比如你弹《月光》时,总在第二乐章第三小节漏按一个弱音踏板,这个‘失误’,反而是你的签名。”

苏韵宁愣住了。

那个弱音踏板的“失误”,其实是她故意为之——胡同里的旧钢琴踏板失灵,她习惯了用指腹的力度去模拟雪水融化的层次感。

原来有人连这种细节都注意到了。

“下午三点,去七楼试镜间。”

林婉昕将写满字的A4纸推过来,星星旁边多了行小字:“带你的二手乐谱,还有那支没削完的铅笔。”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西装内袋掏出个丝绒盒,里面躺着枚素银尾戒,戒环上刻着极小的琴键纹路,“第一次见艺人,按规矩要送见面礼。

不过这个不是给你的——”她拉过苏韵宁的手,把戒指套在她右手无名指上,“是给你钢琴的。

下次弹琴时,让它替你按住那个漏了的踏板。”

电梯下行的数字跳得很慢,苏韵宁盯着无名指上的尾戒,琴键纹路在灯光下像串未完成的旋律。

七楼试镜间外,几个穿露脐装的女孩正对着手机补妆,看见她的牛仔外套,低声的嗤笑混着香水味飘过来:“听说林婉昕又收了个‘学院派’,上次那个三个月就被退货了,连舞台都没上过。”

试镜间的门牌号闪着冷光。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名片,背面的地址被体温焐得温热,忽然想起昨晚临睡前,父亲发来的短信:“你表姐今天首播收了二十万礼物,你呢?”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尾戒上的琴键,她忽然笑了——那些被视作“失误”的细节,那些不完美的真实,或许才是星禾大厦玻璃幕墙上,属于她的第一颗星子。

推开门时,试镜室的冷光灯骤然亮起。

三脚架上的摄像机对着空荡的琴凳,背景屏正循环播放着许砚礼的MV,他在镜头前流畅地弹奏着改编版《卡农》,每个音符都精准得像电脑合成。

苏韵宁坐下时,尾戒轻轻磕在琴盖上,发出细碎的“叮”声——像雪粒落在青石板,像奶奶织毛衣时毛线针相碰,像梦想开始发芽的声音。

她翻开二手乐谱,泛黄的纸页间掉出片梧桐叶书签,是去年秋天在琴房窗外捡的。

指尖悬在琴键上方,忽然想起林婉昕画的那颗歪扭星星——原来星光不必完美,只要真实地亮着就好。

第一个音符落下时,试镜室的监控屏幕上,许砚礼的MV突然卡住。

技术员咒骂着拍打设备,却没人注意到,在苏韵宁按下琴键的瞬间,屏幕右下角闪过道极细的光,像有颗星星,正从旧乐谱的褶皱里,慢慢挣出了线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