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在失重感中抓住浮雕凸起，鎏金瞳孔映出骇人景象——塔内梁柱化作森森白骨，青砖缝隙渗出黑色黏液。
盲眼乞儿小满的骨铃发出凄厉嗡鸣，那些黏液竟凝成无数手臂抓向众人。
"午时三刻！
"裴衍的折扇劈开一只鬼手，"交不出尸体，就等着被‘它们’分食吧！
"谢无涯反手将云昭甩到身后，长剑挑起锦衣尸体抛向鬼手群。
血肉被撕扯的声响中，玉蝉突然娇笑："将军倒是狠心，这可是您亲卫营的副将呢。
"她指尖符纸贴住自己脖颈，人皮如蜕壳般剥落，露出木质关节："可惜啊......"符纸轰然燃烧，玉蝉的傀儡躯壳炸成碎片。
云昭的左眼突然刺痛，妖瞳穿透烟雾，看见玉蝉真身正贴着穹顶爬行，裙下伸出八条蜘蛛般的钢足。
"在上面！
"云昭刚出声就被谢无涯捂住嘴。
将军的手掌结着冰霜，蛊毒顺着皮肤渗入她血脉："不想死就闭嘴。
"地面开始塌陷。
众人坠入下层时，云昭的妖瞳捕捉到关键细节——这层的滴漏竟在倒流。
"现在是未时三刻。
"裴衍踹开扑来的鬼手，"但我们坠落用了半刻钟，滴漏却显示倒退了一刻钟。
"哑巴仵作玄七突然拽过云昭的手，在她掌心急速书写。
当冰凉的指尖划出"阴阳"二字时，整层塔响起机械转动声。
七十二尊石像从墙壁凸出，每尊都顶着在场六人的面孔。
谢无涯的雕像心口插着漠北弯刀，而云昭的雕像......左眼是个黑洞。
"子午更漏。
"云昭触摸雕像基座的刻痕，"这些是前朝水钟的零件，塔内时间比外界快六倍。
"她的鎏金瞳孔突然收缩，"等等！
如果现在塔外是午时......"话音未落，裴衍的银针己穿透小满的右肩。
少年撞在石像上，鲜血顺着"贪"字凹槽流入地缝："该交祭品了。
""住手！
"云昭甩出袖中龟甲。
甲片在空中爆开，青烟凝成鬼面咬向裴衍。
趁此间隙，她扑到滴漏前咬破手指，在铜盘上画出星图："谢无涯！
坎位震三，破机关！
"将军的剑却指向她后心："你怎知裴国公府灭门案的机关布局？
"鬼手突然暴涨。
云昭翻身滚开，原先站立处的地砖刺出青铜尖刺。
她擦着剑锋冷笑："当年我父亲奉命清查裴府，在暗格找到的机关图......"故意提高声调，"就藏在太子书房的《山河志异》里！
"裴衍的折扇骤然停滞。
整个空间开始扭曲，石像们突然睁开空洞的眼睛。
玄七猛地将解腕刀刺入滴漏枢机，黑血喷溅中，众人脚下浮现巨大的太极图。
"阴阳逆转。
"云昭的左眼流出血泪，"抓紧我！
"天崩地裂的轰鸣声中，云昭坠入冰冷的水中。
无数记忆碎片涌入妖瞳：她看见十二岁的自己跪在钦天监地宫，太子将朱砂注入她的左眼；二十年前的裴国公抱着婴儿躲进密室，那孩子后背有火焰胎记；还有谢无涯......漠北风雪中，他亲手将毒箭射进结拜兄弟的咽喉。
"醒醒！
"谢无涯掐着云昭的人中，蛊毒让他的指甲发黑。
云昭咳出污水，发现众人被困在环形水牢，墙壁布满蜂窝状的孔洞。
玉蝉的真身泡在水里，钢足己经锈蚀："不愧是云少卿，居然能触发‘阴阳倒错’。
"她歪头打量滴水的发梢，"但您好像没发现，我们当中......多了一个人。
"水波晃动的倒影里，赫然映出七道身影。
小满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满眼变成血红。
他撕开破衣，胸口浮现与云昭妖瞳相同的鎏金纹路："姐姐，你偷走了我的眼睛。
"裴衍的折扇应声而裂，夹层里的人皮面具飘落水面——那张脸竟与小满一模一样。
"有趣。
"谢无涯的剑缓缓出鞘，"双生子献祭，这可是炼制窥天瞳术的必要条件。
"水牢顶盖突然开启，三百具泡胀的尸首如雨坠落。
玄七突然开口说话，声音像是摩擦的铜锈："午时到了，该验尸了。
"在众人震骇的目光中，仵作撕开自己的脸皮。
人皮之下，赫然是云昭父亲的面容——本该在五年前斩首的钦天监正云霆。
"昭儿，为父教你最后一课。
"他举起解腕刀刺入心脏，"所谓轮回，不过是......"刀尖挑出半块龟甲，与云昭怀中残片完美契合。
当鎏金纹路贯穿龟甲时，整个水牢开始坍塌，众人再度下坠。
这次他们落在铺满经幡的祭坛。
九盏青铜灯排列成北斗状，每盏灯芯都跳动着绿色火焰。
云昭的左眼突然不受控制地转动，她看到在场每个人身上都连着丝线——丝线尽头没入黑暗，那里坐着个戴青铜面具的人。
"第二轮开始。
"面具人挥手斩断丝线，"这次死的是......"谢无涯的剑突然贯穿云昭肩膀。
"你！
"云昭踉跄倒地，却见将军眼中爬满蛊虫，"什么时候被控制的......""在你说出太子书房的时候。
"谢无涯机械地转动剑柄，黑血顺着剑槽滴落，"知道的太多，就该死。
"玉蝉的钢足刺穿裴衍右臂，世子却笑得癫狂："好戏开场！
你们猜这次轮回，谁能保留记忆？
"小满的骨铃炸成碎片，鎏金纹路爬满全身："把我的眼睛还来！
"云昭在剧痛中捏碎龟甲。
当妖瞳被金光吞没时，她终于看清面具人脖颈处的胎记——火焰形状，与裴衍后背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