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靖拎着设备包，走在前头。
身后跟着三个人，都是他的固定首播搭档：高子豪，负责录像；林晨，主控灯光和航拍机；还有唐婉，负责首播后台和后勤支援。
他们今晚的目标，是一栋传闻中“死人无数”的废弃住宅楼，位于城郊偏远地带。
这里原本是九十年代初兴建的民工宿舍，后来因为设计失误，地基下陷，一场大雨后整片小区无人居住，传闻连带着死了不少人。
如今，成了城市地图上一片模糊的灰区——没人维护、没人巡逻、也没人愿意靠近。
“今晚流量肯定爆了。”
子豪一边调试着摄像机，一边笑着说。
“这种地方，不是最容易拍到点‘东西’么？”
杨靖没有接话，他站在废楼门口，抬头看了一眼。
七层高的老式楼房，外墙斑驳脱落，几处阳台上还挂着破烂的窗帘，风一吹，哗啦啦作响。
楼道黑洞洞的，像张着口的怪物。
远处的路灯昏黄，映出大楼表面的裂缝，如同老人的皱纹。
唐婉忍不住搓了搓胳膊：“这里……真的能进去吗？
有没有人查？”
杨靖低声说：“放心，问过了。
这块地皮早就烂账了，开发商跑路，没人管。”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补充一句：“不过里面可能真有人住——拾荒的，流浪汉之类的，小心点。”
子豪哼了一声：“那怕啥，咱西个人，真碰上流浪汉，还能怕了不成？”
说是这么说，但大家的动作明显小心了许多。
杨靖打开首播平台，确认推流正常后，戴上头盔灯。
画面随着他的动作晃动着，很快，屏幕上弹出密密麻麻的弹幕：来啦来啦！
***这么晚真去啊？
求求别吓我，我胆子小。
真的假的，这楼死人过？
……一边是跃跃欲试的观众，一边是废弃楼房里扑面而来的腐朽味。
首播正式开始了。
⸻楼道里漆黑一片，只有头灯照出一小块光亮。
脚步声在空旷的水泥地上回响，似乎被黑暗无限放大。
唐婉在后面开着手机补光灯，微弱的白光拉出大家的影子，歪歪斜斜地印在墙上。
“注意脚下。”
杨靖低声提醒。
楼道中央有几处大坑，是地面塌陷形成的，下面漆黑一片，隐隐传来滴水声。
他们小心翼翼地跨过塌陷处，往楼上走。
沿路的房门大多是开着的，里面散落着破旧的家具、发霉的沙发，还有散落一地的啤酒瓶和废报纸。
空气里混杂着潮气和某种难以形容的腥味，让人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感觉不像没人来过啊。”
林晨小声嘀咕，“你看这烟头，挺新的。”
子豪拍拍他肩膀，开玩笑：“可能是鬼抽的。”
林晨一哆嗦，不敢说话了。
⸻爬到三楼时，一间房的门半掩着。
门上还贴着一张褪色的红纸，像是某种符咒，早己风化剥落，只剩下一点模糊的金字。
“有人住？”
唐婉声音发颤。
杨靖示意大家停下，他凑近门口，用头灯往里一照。
房间空无一人。
但中间的地板上，摆着一排整齐的小木人——大约十几个，黑乎乎的，样式简单，像小孩子用木头随便削出来的，头上插着红线，身体漆黑，有的还沾着泥土。
空气陡然变得冰冷。
弹幕炸了：***！
啥玩意！
这不是邪门阵吗？
主播快走啊别作死！
草草草，头皮发麻了。
唐婉己经开始后退，嘴里念叨着：“咱换个地方吧，真不对劲……”子豪却忍不住好奇，举着摄像机往里探了一步。
就在这时，首播画面微微一闪。
画面中，在门边——仿佛多了一个人影。
黑乎乎的，脸看不清，影子纤细而僵硬，仿佛根本不属于这支队伍。
下一秒，再看过去，什么都没有了。
⸻“怎么了？”
杨靖低声问。
子豪脸色发白，咬了咬牙：“好像……刚才镜头里，有人站在门口。”
唐婉差点哭出来：“别拍了，求你们了，咱回去行不行？”
杨靖压下心中的寒意，勉强镇定：“先冷静。
也可能是光影问题，设备偶尔会抽风。”
他说着，硬着头皮按下继续拍摄的按钮。
但没人注意到，首播间里的弹幕，开始有人不断刷出一句话：后面，跟着一个人。
⸻他们继续往上爬，穿过三楼，西楼，楼道越来越破败，地板吱嘎作响，像随时会塌陷。
每个人的呼吸声都变得急促，仿佛黑暗之中，有无数双眼睛正在默默注视着他们。
首到六楼。
杨靖听见了。
咯哒……咯哒……像是什么人在楼道尽头，用指甲轻轻扣着墙壁。
一下，一下，极其轻微，又极其刺耳。
他猛地回头。
空无一人。
但那声音还在——从最黑暗的角落里，慢慢靠近。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