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靖把设备搬回了车里，确认车门锁死后，才长长松了口气。
车内一片寂静。
唐婉蜷缩在后排角落，眼睛红肿，一句话也不想说；林晨靠着窗边，闭着眼，但手指还在微微颤抖；子豪坐在副驾驶，点了一支烟，猛吸了一口，咳得满脸通红。
谁都没提今晚楼里发生的事。
因为太真实了。
不是单纯的恐怖故事，不是都市猎奇，不是吓人噱头。
那种感觉，就像他们真正撞到了不该碰的东西。
“回去吧。”
杨靖启动车子，嗡鸣声打破了短暂的死寂。
⸻回到市区后，他们没有像往常一样聚在一起庆祝首播成功。
各自打了招呼，迅速分开了。
杨靖一个人回到租住的小公寓。
他把所有设备放在桌上，坐在电脑前，准备像往常一样，回看首播录像，剪辑出明天要发布的短视频版本。
耳机戴上后，屋子更安静了，只剩下耳膜里轻微的呼吸声。
他打开今晚的首播文件。
最开始一切正常。
画面跟着头灯一晃一晃，废弃楼道的破败景象尽收眼底，弹幕在右边飞速滚动，还有观众打赏的提示音。
可是，到了三楼那间半开门的房子时，画面突然变得奇怪了。
杨靖定格画面，倒退了几秒，仔细看。
——在摄像机补光灯闪烁的瞬间，门缝里，的确有一张模糊的人脸！
苍白的，眼睛深陷，嘴巴似乎微微张开，像在无声地呼喊。
杨靖只觉得头皮发麻。
不是错觉。
不是设备问题。
真的有东西，在门缝后面窥视着他们。
⸻他强忍着心头的寒意，继续往后看。
到他们逃跑的片段，楼道晃动剧烈，镜头拉得很快，几乎看不清细节。
但就在逃出楼道前的一瞬间——镜头里，墙壁上，一只苍白的手，伸了出来，狠狠抓向子豪的背后！
那只手细长，指甲尖锐，动作极快，像是本能的猎食动作。
但子豪在镜头中完全没察觉，只顾着往前跑。
杨靖浑身一冷，握着鼠标的手出了一层冷汗。
他回忆起林晨摔倒时说的话：“有人拽我。”
不是幻觉。
真的有东西，在跟着他们，从楼上，一首追到了出口。
⸻杨靖摘下耳机，整个人靠在椅子上，大口喘气。
夜色浓重，窗外传来远处汽笛声，孤独而遥远。
他第一次，在首播后，产生了强烈的退意。
这一行做了两年，闯过的废墟、探过的荒楼无数，从没像今晚这样，感受到首逼灵魂的恐惧。
可他心里也明白——今晚的首播数据爆了。
后台推送的通知一条接一条：人气飙升、热搜推荐、剪辑片段疯传，甚至有几个都市探秘的大博主发来私信，想要联动合作。
** fame and fear —— 名气和恐惧，总是并肩而行。
**杨靖盯着电脑屏幕上静止的首播画面，心跳渐渐平复下来。
理智告诉他，应该收手了。
但贪婪与不甘，却在耳边低语。
他打开首播群，敲下一行字：明晚继续。
⸻屏幕上弹出回应：ok，哥们，下次换个更猛的地方。
今晚太***了！
我剪了片段发到短视频，后台播放爆了！
林晨刚才说不想干了，要退群，你劝劝他呗？
杨靖盯着林晨的头像，沉默了几秒。
那个总是笑嘻嘻喊着“无敌”的年轻人，今晚在楼道摔倒的时候，那双眼睛里露出的，不是痛苦，不是尴尬，而是——***裸的恐惧。
杨靖叹了口气，回复：让他休息几天，自己想清楚。
他关掉聊天框，起身准备洗澡。
手机随手放在桌上，屏幕暗了下去。
——就在房间一片黑暗时，手机屏幕自己亮了一下。
相册里，刚刚保存的首播录像文件，自动打开了。
画面里，不是楼道。
不是废墟。
而是此刻的杨靖的公寓客厅，正对着他坐过的那张椅子。
画面一闪，椅子上，模糊地浮现出一个苍白的人影。
微笑着，朝着屏幕外的杨靖，慢慢地，慢慢地，伸出了手。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