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早己不见踪影,化妆间里只剩满地碎镜和半融化的荔枝糖。
父亲慌乱地检查她身上是否有伤,却没注意到小女孩掌心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结痂处竟隐约浮现出槐树叶的形状。
回家的路上,暴雨仍未停歇。
姜可期隔着车窗望向殡仪馆后的槐树林,闪电劈开天际的瞬间,她看见树上站着个穿白裙的女孩,正对着自己挥手。
那抹白色很快消失在雨幕中,唯有镜中残留的半句血字:记住我的眼睛。
多年后姜可期才明白,那个暴雨夜不是失去的开始,而是某种共生的缔结。
当她在古董店再次触碰那面碎镜时,镜中倒映的不再是自己的面容,而是十七岁的林晚秋——颈间戴着她遗失的金锁,眼尾那颗泪痣如血般鲜红。
而她掌心的槐叶胎记,此刻正隔着皮肤隐隐发烫,像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铜铃在穿堂风中发出细碎的清响,姜可期擦拭着博古架上的青铜爵,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上个月清理明代古镜时渗入的铜绿。
古董店"玄古斋"的木质招牌在雨夜中泛着油光,玻璃橱窗里陈列的镇邪铜钱被路灯照得发蓝,像一串悬在幽冥路口的引魂灯。
挂钟敲过十一声时,店门被推开的吱呀声惊飞了檐下避雨的乌鸦。
来人穿着黑色连帽衫,兜帽阴影里露出半张苍白的脸,右眼角有颗暗红色的泪痣。
他怀里抱着个用油纸包裹的物件,水珠顺着油纸边缘滴在青砖地面,蜿蜒成不规则的符咒形状。
"修复罗盘。
"男人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瓦当,带着金属般的冷硬。
他将油纸包放在檀木柜台上,解开时露出半块焦黑的罗盘——天池内的指针己断成两截,盘面二十八宿的刻痕间填满了凝固的血垢,隐约能闻到腐叶与铁锈混合的气味。
正在里间研墨的玄青子突然咳嗽起来,狼毫笔在宣纸上拖出长长的墨痕。
这位总穿对襟唐装的老店主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此刻却盯着罗盘瞳孔骤缩,袖口下的青筋突突首跳。
姜可期注意到他无名指上的青铜戒指转动了三圈——那是上个月处理血玉案时,老人用来压制阴气的习惯动作。
"这罗盘见过血煞。
"玄青子的指尖掠过罗盘裂痕,突然停在"丙午向"的刻度上,"癸未年端午开的光,施主用它定过阴宅?
"连帽衫男人的肩膀猛地绷紧,兜帽滑落些许,露出耳后蝌蚪状的刺青。
姜可期觉得那纹路有些眼熟,像极了小时候在林氏腕间见过的槐树叶脉络。
"能修好吗?
"男人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罗盘边缘,姜可期看见他虎口处有道新月形的疤痕,皮肉翻卷的方向竟与自己掌心的胎记弧度吻合。
当她伸手去接罗盘时,玄青子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可可,去后院拿镇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