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古勒寨的血誓

清朝通史 六九天狐 2025-05-05 14:3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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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十一年二月,辽东建州左卫的夜空被寒风裹挟着雪粒撕裂。

十九岁的努尔哈赤伏在马背上狂奔,甲胄缝隙渗出的血水早己凝成冰渣,每一次颠簸都让胸口传来刺骨的疼痛。

他怀里紧紧搂着一只染血的皮囊,父亲塔克世的头颅在其中随着剧烈的晃动,一下又一下撞击着他的肋骨。

“阿玛……”他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低吼,“你说大明皇帝是‘天可汗’,可***的刀砍向建州女真时,连孩子的襁褓都要劈成两半!”

马蹄无情地踏碎苏克素浒河的薄冰,碎冰碴与血水一同飞溅。

对岸,明军参将狞笑的声音刺破风雪传来:“总兵有令!

一颗建州蛮子的头,换五两银子!”

弩箭“嗖”地擦过他的耳际,狠狠钉在前方的松树上,箭尾白羽簌簌震颤。

努尔哈赤猛夹马腹,战马嘶鸣着冲上山坡。

黑暗中,他摸到腰间那串染血的骨链——那是祖父觉昌安临死前塞给他的,十二枚狼牙,象征着建州左卫十二个氏族,此刻,狼牙上还沾着祖父喉头温热的血。

而这一切的开端,要回溯到三日前的广宁城总兵府。

青铜兽首灯盏摇曳,将李成梁的影子投在《辽东诸夷图》上。

朱砂笔尖悬在建州左卫的位置,像一滴将落未落的血。

“觉昌安这老狐狸。”

李成梁轻叩案几,肩头猎鹰突然振翅,铁爪撕碎一片炙鹿肉,“一边向朝廷讨要敕书,一边私通叶赫部……当真以为本帅的眼线是摆设?”

阴影中闪出个佝偻身影,正是建州右卫的通事尼堪外兰。

他谄笑着捧上一卷羊皮:“总兵大人,阿台那逆贼就藏在古勒寨!

觉昌安父子正与他密谋反叛……”李成梁眯起眼,羊皮上详细画着古勒寨的暗道,连水井位置都标得清晰。

他忽然抬脚碾住尼堪外兰的手:“你也是女真人,为何背叛同族?”

“奴才……奴才眼里只有大明天子!”

尼堪外兰额头磕得砰砰响,“寨中妇孺不过蝼蚁,能为天兵祭旗,是他们的福分!”

猎鹰发出一声尖啸,仿佛也在嘲笑这可耻的背叛。

古勒寨,寅时三刻,一场浩劫降临。

觉昌安的白须沾满血沫,他死死攥住孙子阿台的衣襟,枯槁的手背青筋暴起:“开门……降了吧!

莫让全寨为你的野心陪葬!”

“玛法!”

阿台双目赤红,镶铁皮甲上插着三支断箭,“***屠了咱们七座屯寨!

今日降了,明日头颅就会挂在广宁城门!”

寨外突然传来尼堪外兰用女真语的吼叫:“李总兵有令!

杀阿台者封古勒城主!”

火油味骤然浓烈,数十支火箭如流星坠地,寨门敌楼“轰”地燃成火柱。

热浪裹着人肉焦糊味扑面而来,觉昌安最后的记忆,是一柄明军腰刀劈开浓烟——在刀锋落下的瞬间,他看清了挥刀者的脸,竟是那个每月向他进贡貂皮的***边商。

七日后,赫图阿拉的狼皮大帐内,十三副残破铠甲陈列如阵。

努尔哈赤割开掌心,血珠坠入马奶酒碗:“额亦都、安费扬古……你们当真愿随我赴死?”

五名部将沉默叩首,腰间顺刀与骨饰相撞,叮当如丧钟。

帐外忽起骚动,一骑明军信使破帘而入,马蹄首接踏在铠甲上:“陛下开恩!

念你父祖忠顺,敕封你为建州左卫都指挥使!”

黄绫敕书掷在血泊中,努尔哈赤盯着那抹刺目的明黄,突然想起十岁那年——他随父进京朝贡,万历皇帝的车驾经过时,侍卫按着他脖颈砸向青砖。

金漆龙辇里飘出一句:“女真崽子,倒是生得一副好身板。”

“都指挥使……好大的恩典。”

他拾起敕书,猛地撕成两半,“回去告诉万历皇帝——”羊油灯骤暗,一道刀光闪过,信使的头颅滚到帐角。

努尔哈赤拎起滴血的长刀,刀尖挑起敕书碎片扔进火塘:“我要用这十三副遗甲,换大明辽东千里河山!”

苏克素浒河畔,子夜。

骨灰扬入狂风的刹那,远处传来马蹄声。

三名明军夜不收举着火把逼近,为首者獐头鼠目,正是那日参与屠寨的边军小旗。

“哟,这不是塔克世家的小狼崽子?”

小旗官马鞭首指努尔哈赤,“跪下接旨,朝廷赏你的官帽……”话音戛然而止,一支骨箭穿透他的咽喉——箭镞是觉昌安的狼牙磨成的。

余下两人拔刀欲吼,却见漆黑林间亮起十数双幽绿的眼睛。

额亦都率领的建州死士如狼群合围,顺刀出鞘的摩擦声令人牙酸。

努尔哈赤踩住小旗官的尸体,弯腰扯下对方腰牌。

火光中,他举起那枚沾血的铜牌,对河面冰层下的倒影轻声说:“从今往后,建州女真的刀,只为自己而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