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月的青纱缠住横梁,萧寒山却如履平地——他靴底沾着的血,正与砖缝间的血符严丝合缝。
"少镖头可站稳了?
"苏挽月指尖弹出银丝,缠住陆昭然腰间玉带,"这血画阴阳阵最喜活人气血,当心成了阵眼祭品。
"陆昭然握紧断剑。
剑柄处的金乌纹正在发烫,玉佩在怀中突突跳动。
这是他记事起就戴着的古玉,此刻竟与地宫产生某种共鸣。
地砖轰然翻转,三人坠入血色旋涡。
陆昭然最后看到的,是萧寒山袖中滑出的鎏金算盘——三十年前埋剑冢关闭时,最后带着算盘出来的,正是六扇门初代总捕头。
腐臭的血气灌入口鼻,再睁眼时己在溶洞之中。
千仞绝壁倒悬着血色长河,无数断剑在血浪里沉浮。
陆昭然的玉佩突然灼痛,那些剑竟齐刷刷调转剑尖,指向他心口。
"看来顾南亭选对了人。
"萧寒山举起火折子,照亮岩壁上的剑痕。
那些划痕组成三个扭曲的大字:埋剑冢。
苏挽月忽然轻笑:"萧大人当年为得金算盘,不惜弑师灭祖,如今倒装起正经官差了?
"她指尖银丝猝然绷首,血河中窜出九柄青铜剑,"叮叮叮"钉在萧寒山周身三尺。
陆昭然瞳孔骤缩。
那些剑柄都系着褪色的红绸——七日前他押的暗镖,货箱里正是这种红绸包裹的青铜剑。
"圣女何必动怒。
"萧寒山拨动金算盘,血河突然掀起巨浪,"当年青冥教从埋剑冢带出的《兵解图》,可还在圣女怀中?
"断剑突然发出清越龙吟。
陆昭然本能地挥剑斩向虚空,剑气竟劈开血浪,露出河底森森白骨。
那些骸骨保持着仰头望天的姿势,天灵盖都被利器洞穿。
"是剑奴。
"苏挽月声音发冷,"断剑庄每铸成一柄名剑,就要活祭九名剑奴。
他们的怨气...在动!
"骸骨突然齐刷刷转头。
陆昭然怀中玉佩腾空而起,悬在血河上方发出碧光。
白骨们张开下颌,吐出黑色剑穗——正是陆昭然镖局暗镖的标记。
"原来陆家镖局运的不是货物。
"萧寒山笑声震落岩顶血珠,"这十年来,你们往各地运送的,都是断剑庄炼制的剑奴怨气!
"陆昭然握剑的手微微发抖。
他终于明白父亲临终前为何紧攥账本,而那些烧焦的账页上,反复出现"戌时三刻"的字样——正是断剑庄每日铸剑的时辰。
血河突然沸腾。
无数断剑汇聚成剑龙,朝着玉佩疾射而来。
陆昭然挥剑去挡,断剑"衔日"竟在触到碧光的瞬间暴涨三尺,剑气将血河一分为二。
河底露出青铜巨门。
门上凹痕赫然是玉佩形状,而门缝里渗出的,是新鲜的血。
"这才是真正的埋剑冢。
"苏挽月突然扯断银丝,青纱如蛇缠向萧寒山,"三十年前六扇门血洗埋剑冢,今日该还债了!
"萧寒山的金算盘炸开,十二颗金珠化作剑丸。
陆昭然却看见他后颈浮现青冥教印记——那分明是历任圣子才有的彼岸花纹。
断剑突然脱手飞出,带着陆昭然撞向青铜门。
玉佩嵌入凹槽的刹那,他听见父亲的声音:"然儿,戌时三刻切记焚香..."门内传来整齐的敲击声。
"当——当——当——"是铁锤敲打剑胚的声响,带着某种诡异的韵律。
陆昭然浑身血液逆流,这节奏与他从小听到的打更声一模一样。
而本该灭门的断剑庄地宫里,数以百计的铸剑师正在锻打兵刃,他们后颈都插着系红绸的青铜剑。
最中央的白玉台上,顾南亭的尸身正在被重铸。
赤红铁水浇在他心口时,那具尸体突然睁开了眼。
"少镖头来得正好。
"顾南亭的声音混着金属摩擦声,"该取回你寄存三十年的剑骨了。
"陆昭然暴退三步,后背撞上冰冷的剑匣。
匣中躺着一柄晶莹如玉的剑,剑身刻着他的生辰八字——那分明是用人骨锻造的邪剑。
"你以为自己为何能握住衔日?
"顾南亭的皮肉开始剥落,露出底下青黑铁骨,"三十年前陆家将你送入埋剑冢时,就该想到有今日。
"断剑突然刺入陆昭然丹田。
没有痛楚,只有滚烫的洪流冲破桎梏——他看见三岁的自己躺在铸剑炉旁,父亲正将一根玉色骨头埋入他脊椎。
血河倒卷上天,在穹顶形成巨大的阴阳鱼。
苏挽月与萧寒山同时吐血,他们手中的《兵解图》与金算盘竟飘向阴阳鱼阵眼。
"原来我们皆是炉鼎。
"苏挽月惨笑着扯开衣襟,心口浮现与陆昭然玉佩相同的纹路,"当年西家分食埋剑冢,如今该被反噬了..."陆昭然握住骨剑的瞬间,所有铸剑师齐声高呼:"恭迎剑主归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