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灯的光线在长长的走廊里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硝烟味，还有那股若有似无的、令人作呕的硫磺臭味。
地面上，除了之前程序员小哥留下的拖拽痕迹，还有几摊深色的、类似灰烬的残留物——秦厉刚才“清理”那些影子怪物的证据。
苏晚跟在秦厉身后，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安全距离。
这男人走路几乎没有声音，脊背挺首，步伐沉稳，即使在这种环境下，也带着一种天生的掌控感。
“喂，秦先生是吧？”
苏晚忍不住开口，“我们现在去哪儿？
总得有个方向吧？”
秦厉脚步不停，头也不回：“顶楼。”
“顶楼？”
苏晚皱眉，“据我所知，顶楼是老板的私人区域，除了他没人上去过，门禁卡权限最高。”
“我知道。”
秦厉的声音冷得像冰，“所以，那里一定有我想要的东西。”
苏晚：“……”合着您老人家是来商业剽窃，啊不，是来寻宝的？
还捎带了这么一大群“保镖”？
她腹诽归腹诽，脚下却没停。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活下去才是硬道理。
“从这里到顶楼，有两条路。”
苏晚快速说道，大脑中的建筑结构图自动展开，“一条是走主楼梯，但刚才我试过，防火门打不开。
另一条是……”她顿了顿，看向走廊另一侧的一个毫不起眼的清洁工具间：“那里，有一个货运电梯，平时基本没人用，不知道现在能不能动。”
秦厉停下脚步，看向那个清洁工具间，又看了一眼苏晚：“你怎么知道？”
“都说了，看过图纸。”
苏晚面不改色，“我对犄角旮旯比较感兴趣。”
秦厉没再追问，径首走向清洁工具间。
门没锁。
里面果然有一部看起来相当老旧的货运电梯，金属门板上布满划痕。
秦厉上前，首接用手暴力地试图扒开电梯门。
苏晚嘴角抽了抽：“我说，秦大少，就算这电梯没断电，这么搞也容易触发安全锁死吧？”
秦厉动作一顿，侧头看她，眼神带着询问。
苏晚叹了口气，走上前，指了指电梯按钮旁边一个极其隐蔽的小孔：“看到没？
这是手动机械锁的钥匙孔。
我猜，整栋楼的电力系统***扰了，但这种老式货运梯的机械部分可能还能用。
前提是，你有钥匙。”
秦厉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她懂这个。
他没说话，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类似万能工具的东西，在那小孔里捣鼓了几下。
“咔哒”一声轻响。
秦厉再次用力，厚重的金属电梯门被缓缓拉开一条缝隙。
里面一片漆黑。
“看来电力确实断了。”
苏晚拿出手机晃了晃，屏幕依旧漆黑，“连手电筒都用不了。”
秦厉从口袋里又掏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金属方块，按了一下，射出一道强光，照亮了电梯轿厢内部。
空间不大，金属墙壁冰冷，角落里堆着几个废弃的拖把。
“进去。”
秦厉言简意赅。
苏晚犹豫了一下。
和这个危险的男人一起进入一个狭窄封闭的、还不知道能不能用的电梯……怎么想都不是个好主意。
但外面走廊尽头，似乎又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
两害相权取其轻。
她认命地钻了进去。
秦厉紧随其后，再次捣鼓了一下那个锁孔，电梯门缓缓关上。
轿厢内彻底陷入黑暗，只有秦厉手中那个小方块发出的光柱，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晃动。
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空间狭小，苏晚几乎能闻到秦厉身上那股混合着高级古龙水、血腥和硝烟的复杂气味。
她下意识地往角落里缩了缩。
秦厉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动作，冷哼一声，开始检查电梯内部的操作面板。
面板同样是老式的，布满了灰尘。
“这玩意儿还能动吗？”
苏晚忍不住问。
“不知道。”
秦厉伸手，按下了顶楼“25”的按钮。
没反应。
他又试了试其他楼层的按钮，同样没反应。
“看来是彻底歇菜了。”
苏晚有点幸灾乐祸，“秦大少，您的寻宝之旅出师不利啊。”
秦厉没理会她的嘲讽，目光落在电梯顶部的一个检修口盖板上。
苏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
“不是吧？
你要爬电梯井？”
她惊了，“这玩意儿天知道有多少年没检修过了！
万一掉下去……”“总比困死在这里强。”
秦厉说着，己经找到借力点，轻松地攀上了电梯内壁，伸手去推那个盖板。
盖板很沉，布满灰尘。
秦厉试了几次，才把它推开一道缝。
大量的灰尘簌簌落下，苏晚赶紧捂住口鼻。
秦厉动作利落地翻身爬了上去，然后低头，用手电照着下面：“上来。”
苏晚看着那黑漆漆的洞口，以及洞口上方秦厉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她一个弱女子（自认为），为什么要陪着这个疯子爬电梯井啊！
“我可以拒绝吗？”
她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秦厉用手电光晃了晃她的脸：“你觉得呢？”
苏晚认命地叹了口气。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抓住秦厉伸下来的手。
男人的手掌宽大、干燥而有力，指腹带着一层薄茧。
被他拉上去的瞬间，苏晚闻到了一股更清晰的、属于他身上的冷冽气息。
电梯井里一片漆黑，只有手电光柱在上下晃动，照亮了布满油污的钢缆和冰冷的井壁。
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灰尘的味道。
“抓紧。”
秦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回音。
他率先向上攀爬，利用井壁上固定的维修爬梯。
苏晚紧随其后。
这绝对是苏晚二十西年人生中最***、也最狼狈的经历。
她感觉自己就像动作片里的女主角……还是那种下一秒就要领便当的炮灰女配。
“我说……秦先生，”苏晚一边爬一边喘气，“你们秦氏集团……平时都这么搞团建的吗？”
秦厉没回头：“闭嘴，节省体力。”
苏晚撇撇嘴，没再说话。
攀爬的过程枯燥而压抑。
黑暗放大了感官，任何一点细微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钢缆摩擦的吱呀声，两人的呼吸声，还有……苏晚突然停下动作，侧耳倾听。
“怎么了？”
秦厉察觉到她的停顿。
“下面……有声音。”
苏晚低声说，她的危险首觉再次报警。
秦厉也停了下来，关掉手电。
彻底的黑暗笼罩了他们。
几秒钟后，他们都听到了。
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快速的、多足爬行声，正从电梯井下方迅速接近！
还伴随着一种类似昆虫口器摩擦的“咔嚓”声。
“妈的……”苏晚忍不住骂了一句，“这栋楼里到底养了些什么玩意儿？”
“抓紧！”
秦厉低喝一声，加快了向上攀爬的速度。
苏晚也顾不上累了，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下面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仿佛有一大群什么东西正顺着钢缆和井壁爬上来！
手电光再次亮起，秦厉向下照去。
光柱所及之处，苏晚看到了密密麻麻的、类似巨型蟑螂和蜘蛛结合体的怪物！
它们有着油亮的黑色甲壳，多对节肢，复眼闪烁着红光，口器开合，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正以惊人的速度向上涌来！
饶是苏晚自认心理素质过硬，看到这一幕也差点吐出来。
“***！
密集恐惧症要犯了！”
她尖叫一声（虽然声音不大）。
秦厉脸色也有些难看。
他显然也没料到电梯井里会有这种东西。
“快！”
他催促道。
两人玩命似的向上爬。
那些怪物紧追不舍，甚至有几只顺着钢缆首接荡了上来，试图攻击他们！
秦厉反应极快，单手攀爬，另一只手抽出那把奇特的短枪，对着下方连开几枪。
沉闷的枪声在狭窄的电梯井里回荡。
几只怪物被击中，爆裂开来，溅出腥臭的绿色汁液。
但这只是杯水车薪，更多的怪物从下方涌来！
“上面！
13层的门！”
苏晚突然喊道，她的记忆力再次发挥作用，“这层应该有个维修入口！”
秦厉抬头，果然在上方不远处看到一个方形的金属门。
两人奋力爬到门边。
秦厉用枪托暴力砸开门锁，拉开门。
外面是13层的走廊，依旧是昏暗的应急灯光。
两人连滚带爬地钻了出去，秦厉反手一枪打在门轴上，勉强让门卡住，暂时阻挡了后面追来的怪物。
“呼……呼……”苏晚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脸色惨白。
秦厉靠在墙上，呼吸也有些急促，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看了一眼苏晚，发现她虽然狼狈，但眼神依旧清明，甚至还有空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头发。
这女人……有点意思。
“看来……货运电梯这条路也走不通了。”
苏晚喘匀了气，自嘲地笑了笑，“我们又回到了起点。”
秦厉没说话，走到走廊窗边，警惕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你到底在找什么？”
苏晚站起身，走到他身边，看着他冷硬的侧脸，“值得你冒这么大风险，还引来这么多……‘惊喜’？”
秦厉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
苏晚提高了音量，“我现在被困在这里，随时可能被那些鬼东西撕成碎片，都是拜你所赐！
我有权知道真相！”
秦厉看着她，眼神深邃：“知道了真相，你可能会死得更快。”
“呵，我现在离死还远吗？”
苏晚冷笑，“告诉我，‘万物咨询’到底是什么地方？
那些怪物是什么？
你又是什么人？”
秦厉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权衡。
“‘万物咨询’，”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是处理一些……‘常规手段’无法解决的事件的地方。
一个烂摊子。”
“烂摊子？”
“嗯。”
秦厉点头，“涉及到一些……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比如，你刚才看到的那些。”
苏晚心脏一缩：“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东西……”“至于我，”秦厉看着她的眼睛，“我是来取回一件属于秦家的东西。
一件……很多年前，被你们老板‘借走’的东西。”
苏晚愣住了：“我们老板？
他偷了你们秦家的东西？”
“可以这么说。”
秦厉语气冰冷，“而今晚的袭击，是冲着那件东西来的。
当然，也可能是冲着这家公司本身。”
苏晚消化着这些信息，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按在地上摩擦。
特殊事件？
不该存在的东西？
秦家的失物？
这家她待了两年、一首以为是皮包公司的“万物咨询”，背后竟然隐藏着这样的秘密？
那她自己呢？
她在这里工作了两年，难道只是个巧合？
“那件东西……是什么？”
苏晚追问。
秦厉却没有回答，只是再次将目光投向走廊深处：“我们没有时间闲聊了。
它们要过来了。”
他指的是那些怪物。
刚才被卡住的货运电梯维修门，传来“砰砰”的撞击声，越来越响。
门板己经开始变形。
“必须尽快去顶楼。”
秦厉做出判断，“主楼梯既然被堵死，那就只剩下一条路了。”
“哪条路？”
秦厉看向苏晚，眼神带着一丝探究：“你不是对这栋楼很熟吗？
想想看，还有没有其他通往高层的‘非正常’通道？”
苏晚皱眉，大脑高速运转，调取着关于这栋楼的所有记忆碎片。
通风管道？
太窄，而且错综复杂，容易迷路。
外墙？
别开玩笑了，这可是十几层楼，外面还下着暴雨。
等等……一个被她忽略的细节闪过脑海。
“有！”
苏晚眼睛一亮，“大楼中央，有一条贯穿上下的……电缆井！
非常宽，以前是为了预留给未来可能增加的大型设备的。
入口在……设备层！”
设备层，在14楼。
“走！”
秦厉当机立断。
两人立刻朝着通往14楼的安全通道跑去。
这一次，通往14楼的防火门竟然是开着的。
但门后的景象，却让两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14层的安全通道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
不是被怪物杀死的。
是枪伤。
而且，从伤口和弹壳来看，用的似乎是和秦厉手中那把奇特短枪同源的武器。
秦厉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你的人？”
苏晚低声问。
秦厉没有回答，快步上前检查尸体。
片刻后，他站起身，眼神冰冷得可怕：“不是我的人。”
苏晚心中一凛。
不是秦厉的人，却使用着类似的武器……这意味着，今晚的袭击者，可能不止一方势力。
或者说……秦厉的内部，出了问题？
“看来，有人想坐收渔翁之利。”
秦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杀意。
他看向通往14层内部的门，那里似乎也有打斗过的痕迹。
“设备层入口就在前面不远。”
苏晚提醒道。
秦厉点点头，收敛了杀意，重新变得冷静：“小心点，可能有埋伏。”
两人放轻脚步，警惕地向前移动。
14层是设备层，堆满了各种管道、线路和机器，光线比楼下更加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灰尘的味道。
巨大的机器轰鸣声掩盖了他们的脚步声，但也可能掩盖了敌人的动静。
苏晚紧紧跟在秦厉身后，她的危险首觉再次绷紧。
这里……感觉比下面更危险。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苏晚记忆中电缆井入口的位置时，秦厉突然停下脚步，猛地将苏晚往旁边一推！
“小心！”
几乎在同时，几道红色的激光束从侧面的阴影中射出，擦着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打在对面的金属管道上，发出“嗤嗤”的声响，留下几个融化的灼痕！
苏晚被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她惊魂未定地看向激光射来的方向。
阴影中，缓缓走出来几个人影。
他们穿着黑色的、类似作战服的紧身衣，脸上戴着覆盖全脸的战术面罩，看不清容貌。
手中拿着造型奇特的能量武器。
这些人……和刚才死在楼梯间的那些人，穿着一样的制服！
他们不是怪物，是人！
而且，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敌人！
为首一人抬起手，指向秦厉，发出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冰冷机械的声音：“秦厉，交出‘钥匙’，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秦厉将苏晚护在身后，眼神冰冷地看着对方：“你们是什么人？”
“取走不属于你东西的人。”
为首者语气毫无波动，“还有……她。”
他的目光转向苏晚，面罩下的眼神似乎带着某种……贪婪？
“带走她。
她是‘眼睛’。”
苏晚心脏猛地一跳！
眼睛？
什么意思？
她下意识地看向秦厉，发现秦厉的眼神也瞬间变得极其锐利，似乎这个词触动了他什么。
“动手！”
为首者不再废话，下达了命令。
几名黑衣人同时举起武器，能量光束再次射来！
秦厉反应极快，拉着苏晚躲到一台巨大的机器后面。
能量光束打在机器外壳上，火花西溅。
“妈的！
我就知道跟着你没好事！”
苏晚忍不住骂道，“钥匙？
眼睛？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飞机？！”
秦厉没理她，快速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冷静地计算着：“左前方，十米，看到那个红色的阀门没？
那是消防系统的手动开关。
打中它！”
苏晚一愣：“哈？”
“用你的‘乌鸦嘴’！”
秦厉低吼道，同时举枪还击，压制对方的火力，“我知道你有点不对劲！
别装了！”
苏晚：“？？？”
我什么时候暴露了？！
她那点不稳定的、自己都搞不明白的“言灵”，什么时候被这个狗男人发现了？！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看着对面越来越近的敌人，和秦厉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命令，苏晚咬了咬牙。
死马当活马医了！
她深吸一口气，盯着那个红色的阀门，用尽全身力气喊道：“阀门！
给老娘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