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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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季的潮气在宣纸上凝成细密的水珠,俞清宁用鹿皮巾轻拭画绢边缘,忽然察觉绢丝纹路间藏着极细微的色差。

显微镜下,宋代双丝绢特有的经纬结构间,竟掺杂着几缕民国机制绢的化学纤维。

"三层托裱。

"她喃喃自语,手术刀般精准的竹起子探入裱褙缝隙,"郑岩在说谎。

"刀尖挑起第一层命纸的刹那,腐坏的浆糊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

林修远端着茶盏的手猛然一晃,青瓷盖碗磕在檀木案几上,惊飞了檐下避雨的燕子。

"清宁姐!

"少年指着剥离的夹层惊呼。

褪色的宣纸背面布满暗红纹路,细看竟是干涸的血迹拼成的诗句:云归处,鹤声残,半幅丹青照影寒。

俞清宁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恍惚看见穿旗袍的女子伏案疾书,毛笔折断在砚台里溅起朱砂。

画面破碎时,她手背己沾满冰凉的茶水。

"去取多光谱成像仪。

"她扯过素绸按住狂跳的心口,"还有,把程晋的名片找出来。

"雨幕笼罩的巷口,黑色SUV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格外清晰。

程晋进门时带进一阵裹着水汽的风,肩头警徽在阴翳天光里泛着冷调的青。

"俞小姐改主意了?

"他瞥见工作台上摊开的血色题词,笑意未达眼底。

俞清宁将热姜茶推到他面前:"民国二十三年,苏沐云在法租界办过画展。

"她展开泛黄的《申报》影印件,艺评栏角落蜷缩着块豆腐干大小的报道:"女史苏氏,擅以没骨法写烟雨,然其绝笔《孤山暮》下落成谜。

"程晋的指尖划过报道配图,那幅水墨山水里隐约可见荧光脉络勾勒的凉亭:"和眼前这幅的构图比例完全一致。

""但题跋被篡改了。

"俞清宁调出紫外扫描图,原本属于苏沐云的"沐云女史"印章处,覆盖着清代画家高其佩的闲章,"有人用移花接木的手段,把百年时光缝进同一幅绢帛。

"窗外炸响惊雷,程晋忽然按住她翻动史料的手。

他掌心的枪茧擦过她腕间血管,体温透过薄衫传来某种令人安心的灼热。

"今早海关截获批走私文物。

"他滑动手机屏幕,泛着铜绿的青铜爵在证物袋里冷笑,"和上次那件赝品不同,这批货的暗记..."他放大爵耳内侧的卍字符,"和俞小姐的怀表一模一样。

"雨声骤然密集,俞清宁颈后的汗毛根根竖起。

她摸出贴身佩戴的怀表,鎏金表盖上民国年间的划痕与照片中的青铜爵裂痕完美吻合——这分明是同一批南迁文物的标记。

"1937年11月,祖父护送的十七箱文物在钱塘江口遭轰炸。

"她推开北墙的博古架,暗格里褪色的货运单如蝶群纷飞,"五箱书画沉入江底,押运队仅三人幸存。

"程晋接住飘落的清单,泛黄纸页上的"郑明远"签名墨迹犹新。

两人视线相撞的瞬间,工作室顶灯突然爆出刺目的火花。

黑暗降临前,俞清宁看见程晋扑向自己的残影,如同老电影里被剪断的胶片。

备用电源启动的嗡鸣声中,林修远的尖叫刺破黑暗:"画!

画在流血!

"应急灯的冷光下,古画上的荧光脉络正渗出猩红液体。

程晋把俞清宁护在身后,警用手电扫过剧烈震颤的画轴。

那些血珠滚落处,民国年间的西泠桥在绢帛上渐次浮现,桥头戴报童帽的男子背影与撑伞女子隔江相望。

"是显影药水。

"俞清宁忽然挣开程晋的手臂扑到案前,"有人用磺基水杨酸处理过绢丝!

"她蘸取血珠嗅闻,刺鼻的化学试剂味道下藏着若有若无的龙涎香。

程晋的手电光定格在北窗。

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泪痕,有道模糊的人影正贴着外墙移动。

他无声地摸向后腰,却抓了个空——为表诚意,他今天没带配枪。

"待在这儿。

"他将俞清宁推向林修远,黑色身影如猎豹般撞开侧门。

风雨呼啸而入,吹散满案史料,泛黄的纸页间露出张烧焦边缘的合影:年轻时的郑岩站在苏沐云画展海报前,腕间卍字符刺青清晰可辨。

俞清宁的尖叫被雷声淹没。

她眼睁睁看着程晋在湿滑的屋脊上追击黑影,两道剪影在闪电中时隐时现。

当黑影即将翻过院墙时,程晋凌空跃起的身影突然诡异地停滞半空——就像撞进无形的蛛网。

"不要!

"俞清宁冲进雨幕,怀表不知何时自行弹开。

表盘幽蓝的荧光里,苏沐云的面容在雨滴中一闪而逝。

时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程晋的警徽在空中划出淡金弧线,坠地时溅起的水花竟凝成冰晶。

黑影发出非人的嘶吼,中山装下涌出沥青般的物质。

俞清宁握紧怀表向前踏步,鎏金表链突然灼烧般发烫。

当她触碰到程晋衣角的刹那,冰晶轰然炸裂,时空恢复流动的瞬间,两人重重跌进泥水里。

"你..."程晋的疑问被警笛声淹没。

三辆警车冲进巷口,红蓝警灯将雨幕染成紫癜的颜色。

黑影原先站立处的墙面上,血红的"卍"字符正在雨水冲刷下迅速溃散。

子夜时分,俞清宁裹着毛毯看痕检科取证。

程晋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肩头,残留的体温里混着硝烟与佛手柑的气息。

"郑明远是郑岩的祖父。

"他递来平板电脑,档案照片里的老人穿着五十年代的中山装,"1952年因私藏文物被判刑,次年病逝狱中。

但卷宗显示..."他划动屏幕,泛黄的判决书缺失了关键页码。

俞清宁凝视照片背景里模糊的画轴轮廓:"苏沐云是他情人?

""更准确地说,是抗战时期的接头人。

"程晋调出军统解密档案,"杭州站曾用书画传递情报,苏沐云的没骨山水..."他忽然噤声,因为俞清宁正用修复笔临摹墙上的血符。

湿漉漉的宣纸上,倒置的"卍"字符渐渐显形。

林修远突然指着窗外惊叫:"凉亭!

画里的凉亭!

"众人转头望去,雨夜中的西泠桥头竟凭空多出座八角凉亭,檐角铜铃在风中寂然无声。

程晋抓起强光手电冲入雨幕,俞清宁赤着脚追上去。

怀表在贴近凉亭时发出蜂鸣,表盘玻璃浮现出苏沐云最后的记忆片段:郑明远将画轴塞进地砖,刺刀寒光从背后贯穿他的胸膛。

当程晋撬开亭柱下的青砖时,俞清宁的修复笔正轻轻点过古画上的血渍。

尘封八十年的秘密终于重见天日——泛黄的婚书上,苏沐云与郑明远的名字并列,印章却是带缺口的"卍"字符。

"这不是纳粹标志。

"程晋用棉签蘸取印章朱砂,"佛经里的吉祥海云相,右旋三十度。

"暴雨骤歇,月光破云而出的刹那,古画上的荧光脉络突然全部熄灭。

俞清宁触碰婚书的手顿在半空,她听见苏沐云的声音混着铜铃轻响:"画魂醒,故人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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