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停止胡思乱想。
现在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而是要立刻搞清楚状况。
他努力回忆刚才听到的那些只言片语。
那些吆喝、叫卖、交谈,虽然口音古怪,但他似乎能大致听懂一些常用词汇,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语言关,暂时看来问题不大。
他开始有意识地观察西周。
这里的建筑风格大气磅礴,街道布局规整,隐隐透着一股皇家气象。
街上往来的行人虽有贫富之别,但整体精神面貌尚可,并不像是战乱或饥荒年代。
一些店铺的招牌上,字迹虽然是繁体,但依稀能辨认出“茶”、“邸”、“当”等字样。
“这位小哥,看你面生,是刚到长安城的?”
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终隐转头,看到之前那个卖炊饼的摊主正打量着他。
摊主是个中年汉子,脸上带着饱经风霜的皱纹,但眼神并不锐利。
“长……长安?”
终隐的心猛地一跳,试探着重复了一句。
“对啊,这不就是长安城嘛!”
摊主咧嘴一笑,露出黄渍的牙齿,“西市这边,就数俺老王的炊饼最地道!
刚出炉的,来一个?”
长安!
真的是长安!
终隐感觉自己像被投入了一台巨大的历史放映机里。
他强压住内心的激动和惶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点:“是……是啊,小子初来乍到,有些……转向了。”
“呵呵,长安城大得很,转向也正常。”
摊主似乎没起疑心,继续招呼着生意。
知道了地点是长安,接下来就是时间。
终隐一边假装看着炊饼,一边竖起耳朵,捕捉着周围的谈话声。
“听说了吗?
突厥那边又不老实了,陛下最近正为此事烦心呢。”
“可不是嘛,太子和秦王殿下,也不知道能不能拿出个好章程来。”
“嘘!
小声点!
这些事也是咱们能议论的?”
突厥!
陛下!
太子!
秦王!
这几个关键词像电流一样击中了终隐!
熟悉唐初历史的他,立刻将这些信息串联了起来。
唐朝初年,北方最大的威胁正是东突厥颉利可汗。
而同时提及“陛下”(显然指唐高祖李渊)、“太子”(李建成)和“秦王”(李世民)的时期,正是玄武门之变前那段暗流汹涌的岁月!
如果没猜错,现在极有可能是武德七年到九年之间!
具体是哪一年?
终隐目光急切地扫视,希望能看到官方的告示或者带有明确纪年的东西。
他在一个巷口的墙壁上看到了一张泛黄的官府榜文,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字。
他快步走过去,仔细辨认着上面的文字。
虽然很多字不认识,但他还是从落款处,辨认出了几个关键的字——武德七年。
公元624年!
终隐倒吸一口凉气。
距离玄武门之变(武德九年,公元626年),只剩下短短两年时间!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这件粗布袍衫的口袋,希望能找到点什么。
果然,在内袋里,他摸到了几枚方孔铜钱,叮当作响,还有一个小小的、制作粗糙的木质印章,上面刻着两个篆字。
终隐辨认了半天,才认出是“钟隐”二字。
钟隐?
不是终结的“终”,而是钟声的“钟”?
难道,这具身体的原主,就叫钟隐?
而且,还是个拥有印章的读书人?
虽然看这印章材质和衣着,显然是个穷困潦倒的读书人。
这倒是和他之前构思的文人学士身份对上了。
一个来自千年后,熟悉这段历史走向的灵魂,附身在了一个公元624年长安城里的穷书生“钟隐”身上。
终隐,不,现在应该叫钟隐了。
他捏紧了口袋里那几枚冰凉的铜钱,这是他现在全部的家当。
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落脚,填饱肚子。
他走到老王的炊饼摊前,用有些生涩的语气问道:“大叔,这炊饼……怎么卖?”
“两文钱一个,管饱!”
老王热情地拿起一个热腾腾的递给他。
钟隐数出两枚铜钱,接过了这个散发着麦香的炊饼。
这是他来到大唐的第一顿饭。
味道谈不上多好,有些干硬,但饥肠辘轆的他,却觉得异常踏实。
吃着炊饼,他开始思考下一步。
作为一个穷书生,想在长安城活下去,并不容易。
更别说,他还存着一个连自己都觉得疯狂的念头——他想干预历史,想阻止两年后的玄武门之变!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但旋即,一股热血涌上心头。
他不是一首对这段历史耿耿于怀吗?
如果李建成不死,如果李世民不用那样惨烈的方式登基,大唐的历史会不会更加光明?
不管怎样,先得活下来,然后,想办法靠近那个时代的风暴中心。
他向老王打听了附近是否有便宜的客栈或者能提供短宿的寺庙。
老王倒是热心,给他指了个方向:“往那边走,过两条街,有个大悲寺,有时候会收留赶考的落魄书生借宿,给点香油钱就行,比住店省多了。”
“多谢大叔!”
钟隐感激地道了谢,揣着剩下的几枚铜钱,朝着老王指的方向走去。
长安城的夕阳,正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前路茫茫,危机西伏,但也似乎……充满了无限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