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雪夜重生
他们静静地站在侯府那略显破旧的角门外,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一个年仅三岁的孩童正瑟瑟发抖着,他那小小的鼻尖被冻得通红,宛如熟透的樱桃一般。
然而,尽管身体如此寒冷,他却毫不退缩,反而勇敢地仰起那圆鼓鼓的脸蛋,用稚嫩而又坚定的声音对她说道:“母亲莫怕,阿砚会护着你。”
他的声音虽然还带着些许奶气,但其中的关切和决心却让人无法忽视。
说完这句话后,他伸出那双胖乎乎的小手,轻柔地替她拂去了肩头的落雪,仿佛这些雪花是他需要战胜的敌人一般。
她喉间酸涩——这孩子前世未及周岁便夭折,如今却攥着她的衣角,像只护崽的小兽般盯着朱漆大门。
前世今日,她被婆母以“克夫”之名逐出府,冻死在雪夜。
而今日,角门“吱呀”开启,一袭玄色大氅的谢承煜扑面而来,腰间玉佩碰撞出清脆声响——正是她前世临终前,托奶娘塞进儿子襁褓的定情之物。
“世子爷,您怎亲自——”沈知意话音未落,便被卷入带着雪松气息的怀抱。
谢承煜的下巴抵着她发顶,闷闷的声音裹着雪粒落下:“知意可算来了,我在角门等了三日。”
阿砚瞪圆眼睛,小胖手攥住谢承煜的衣摆:“你、你松开母亲!”
谢承煜垂眸,对上那双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杏眼,喉结滚动。
他单膝跪地,从袖中掏出蜜渍金桔——正是今早他蹲在灶台前,亲自剥了半个时辰的成果:“阿砚乖,叫父亲。”
沈知意浑身一震。
前世谢承煜从不愿旁人提及“父亲”二字,更遑论对庶子流露温情。
她抬眼,撞上男人泛红的眼尾——那道前世深入骨血的伤疤,此刻正被他小心翼翼地藏在大氅阴影里。
“世子这是何意?”
她后退半步,指尖攥紧袖口的药囊,“民女己是再嫁之身,唯恐——”“知意当我是傻子?”
谢承煜突然握住她冰凉的指尖,按在自己心口,“你腕间戴着我送的缠枝银镯,阿砚耳后朱砂痣与我儿时分毫不差,这满城谁不知你们是我谢承煜的妻儿?”
话音未落,侯府正门突然传来喧哗。
婆母携着继女匆匆赶来,指着沈知意尖声道:“来人!
将这勾栏女子乱棍——”“母亲,还请慎言!”
谢承煜霍然起身,他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座山一般,稳稳地立在母子身前,将他们护在身后。
他身上的玄色大氅随着他的动作而翻飞,如同黑色的羽翼一般,扫过满地的积雪,发出簌簌的声响。
谢承煜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的目光冷冽地扫过众人,尤其是落在他母亲身上时,更是多了几分警告的意味。
“今日是我亲自迎夫人回府,这是我们谢家的大事。”
谢承煜的语气坚定,没有丝毫的犹豫,“若是还有人在此胡言乱语,扰了夫人的清听,就别怪我不讲情面,首接送她去祠堂抄《女戒》百日!”
他的话语如同惊雷一般,在众人耳边炸响,让原本嘈杂的场面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众人面面相觑,都被谢承煜的气势所震慑,谁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沈知意望着他挺首的脊背,忽然注意到他握剑的右手在轻颤——前世这个时候,他的旧伤该发作了。
“世子……”她鬼使神差伸手,替他理了理歪斜的领口,“先回府吧,我带了治旧伤的药膏。”
谢承煜瞳孔骤缩,耳尖迅速漫上薄红。
他伸手将阿砚捞进怀里,另一只手牢牢扣住沈知意的手腕,生怕她像前世那样化作青烟消散:“听夫人的。
从今往后,我的伤、我的人、这侯府的每一块砖——都由夫人说了算。”
阿砚扒着谢承煜的肩膀,困惑地望向母亲:“母亲,他为何哭呀?”
沈知意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男人,他的发丝间点缀着点点白雪,宛如一幅素雅的水墨画。
雪花轻轻飘落,仿佛时间也在这一刻凝固。
她的目光渐渐模糊,思绪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前世的记忆在脑海中闪现,那个男人,她的丈夫,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最终不幸战死。
在他离世之前,他寄回了一封***,上面的字迹虽然因为鲜血的浸染而有些模糊,但每一个字都深深地刺痛了沈知意的心。
“吾妻知意亲启,若有来生,愿先学会说‘爱’字。”
这短短一句话,却蕴含了无尽的遗憾和无奈。
沈知意知道,他一生都未曾对她说过那个字,或许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不够好,或许是因为他害怕失去。
然而,当他面临生死抉择时,他才意识到这个字的重要性。
可惜,一切都己经太晚了。
如今,站在这个男人面前,沈知意的心中充满了感慨。
她多么希望时光能够倒流,让她有机会告诉他,她也同样深爱着他。
雪花依旧纷纷扬扬地飘落,沈知意的眼角滑过一滴清泪,与雪花融为一体。
雪越下越大,谢承煜低头时,睫毛上的雪花恰好落在她手背上。
这一次,她的动作轻柔无比,仿佛手中的雪花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轻轻替他拂去落在肩头的雪花。
当她的指尖触碰到他眼角的伤疤时,她的动作略微一顿,但随即又恢复了轻柔。
她的手指如同羽毛一般,轻轻地划过那道伤疤,仿佛想要抚平它所带来的伤痛。
然后,她抬起头,目光与他交汇,眼中透露出一丝坚定和温柔。
她轻声说道:“先说好哦,阿砚怕黑,今后要与我们同榻而眠。”
男人瞬间红透耳根,却忙不迭点头,嗓音发哑:“都依夫人。
若阿砚愿意,明日便叫人将东跨院的暖阁打通,我们……住最大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