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风暴前夕
孙凯瑞耷拉着脑袋坐在下铺，镜片上还凝着未干的水雾，不知是刚才在食堂落的泪，还是被暑气蒸的。
张子豪甩着毛巾走到他身边，毛巾尾端的水珠砸在孙凯瑞发皱的衣角上。
他半蹲下来，手掌重重拍在对方瘦骨嶙峋的肩上：“老孙啊，咱不说虚的，就你给她抄的那二十份实验报告，够咱们专业半个班的人抄了吧？”
他说话时胸腔震动，露出的腹肌随着动作绷紧，“要真把心掏给这种人，以后有的是苦头吃。”
林田富斜靠在衣柜上，圆滚滚的肚子随着呼吸起伏。
他拧开第二瓶快乐水，气泡声在安静的寝室格外清晰：“可不是么，上次我看见她跟传媒系那个开奔驰的小子在奶茶店，那叫一个腻歪……”话没说完就被孙凯瑞抬头的眼神打断，那目光像浸了水的火柴，明明要熄灭了，却还倔强地冒着青烟。
“不会的，小雪说过她最喜欢看我解微分方程……” 孙凯瑞的手指绞着洗得发白的床单角，指节泛青，“她说我戴眼镜的样子特别聪明。”
寝室里突然静了两秒。
林田富突然咧嘴笑了，圆脸上的肉挤出几道褶子：“要说聪明，还得是 88 号技师 ！”
他故意拖长声音，看见众人转头，才得意地晃了晃手机，“上次跟我说她爹是抗美援朝的老兵，卧床十年，全靠她每月赚的 880 块买药 ！”
他突然压低声音，模仿起女声，“‘先生，您要不要试试我们的艾草足浴？
对腰好哦～’”陈尧正在晾刚洗的短袖，衣架 “咔嗒” 一声卡在晾衣绳上：“合着你每周六去的是‘足部护理中心’？”
他转身时，水珠从发梢滴在锁骨上，在台灯下闪着光，“早说啊，哥几个还能凑个团购价。”
张子豪笑得倒在床上，床架发出 “吱呀” ***：“我说你怎么每次回来都哼《走进新时代》，感情是接受了红色教育。”
孙凯瑞的嘴角终于扯出一丝笑，虽然比哭还难看。
他摸着眼镜腿上的牙印 —— 那是去年期末复习时，他咬着笔打盹留下的痕迹。
蔡雪当时笑着说 “像只小仓鼠”，还伸手揉乱他的头发。
此刻指尖触到发梢，还残留着食堂里她香水的尾调，柑橘混着茉莉，甜得发苦。
孙凯瑞在几人的劝导下心情得到缓和。
陈尧提议，下午什么都不干，就撸啊撸！
时间在键盘的敲击声中流逝。
西人围坐在桌前，屏幕蓝光映在脸上，像西尊发着光的雕塑。
陈尧的食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耳机里传来队友的咒骂：“上路猥琐点！
没看见对面打野在蹲吗？
爷的祖籍可是祖安，再送，我喷死你！”
他的手腕有些发酸，抬头时看见墙上的挂钟指向 23:00，分针像根银色的针，正慢慢扎向十二点。
“停吧停吧，” 他摘下耳机，颈椎发出 “咔嗒” 声，“再打下去，明天该去校医室报到了。”
张子豪揉着发红的眼睛：“累了累了，哥几个整点夜宵？”
“门口烧烤摊的烤腰子 ？”
“都快十二点了！”
孙凯瑞突然开口，手指捏着手机，屏幕上是校论坛的热帖，《粒子风暴今夜抵达！
专家提醒关好门窗》，“万一出去了回不来怎么办？
去年‘羊了个羊’封校的时候，你忘了咱们在寝室吃了三天泡面？”
陈尧愣住。
窗外的蝉鸣声不知何时停了，只有风扇还在 “咯吱咯吱”。
他想起下午在食堂看见的月亮，比平时大了一圈，像个被吹胀的黄色气球。
此刻床头柜上的矿泉水瓶里，水面平静，却映着窗玻璃上模糊的月影。
“去小卖部吧，” 他突然起身，抓过 T 恤套在身上，“买点面包火腿肠，总比半夜饿肚子强。”
通往小卖部的路上，路灯昏黄，像蒙了层磨砂纸。
陈尧和张子豪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时而重叠时而分开。
远处传来零星的脚步声，几个男生抱着泡面匆匆走过，背包带在肩上晃荡。
“你看月亮！”
张子豪突然停住。
天空中，原本的圆月此刻边缘模糊，像被水彩晕开的蛋黄，周围还泛着淡淡的虹光。
陈尧盯着看了几秒，突然觉得后颈发寒，那月亮似乎在膨胀，每一秒都离地面更近一点，光晕里甚至能看见细密的光斑，像撒了把碎钻。
“走！”
他拽着张子豪的胳膊加快脚步。
小卖部的铁门半开着，白炽灯在夜里格外刺眼。
货架上的泡面只剩酸菜味，饼干区空了大半，冰柜里的雪糕只剩巧克力脆皮。
收银台前堆着几箱矿泉水，老板正给一个女生找零，硬币碰撞声里混着焦虑的低语：“最后一箱了，要就赶紧。”
“拿两箱水，” 陈尧扫了眼货架，“再拿十包辣条，五袋面包 。”
张子豪往筐里丢了几罐八宝粥：“上次停水三天，你忘了？”
两人拎着塑料袋往回走时，月亮己经完全变成橙红色，像颗熟透的番茄，随时会滴下汁液。
路边的梧桐树在风里沙沙作响，树叶的影子落在地上，像游动的黑色鱼群。
寝室里，林田富正趴在桌上画 “人体彩绘”，用马克笔在自己肚子上画腹肌，见两人进门，立刻蹦起来：“我去！”
“你们这是要开小卖部？”
陈尧把矿泉水堆在墙角，抬头看见孙凯瑞正对着手机发呆，屏幕上是蔡雪的朋友圈：九宫格里，她靠在银色奔驰车旁，无名指上的钻戒闪着光，配文 “遇见对的人”。
他突然想起去年冬天，孙凯瑞在零下十度的操场跑圈，就为了给蔡雪买杯热奶茶，回来时耳朵冻得通红，却说 “她喜欢珍珠煮得Q弹的”。
“吃点吧。”
他扔给孙凯瑞一包面包，塑料包装的响声惊醒了发呆的人。
午夜 23:58。
陈尧躺在床上，手机屏幕的光照在天花板上。
论坛刷新着最新消息，有人拍到血红的月亮，有人说听见窗外有奇怪的风声。
他翻了个身，看见张子豪己经打起了呼噜，林田富的肚子还在随着呼吸起伏，像个休眠的热水袋。
突然，窗外传来 “咔嗒” 一声。
他撑起身子，看见月光不知何时变成了暗红色，像凝固的血迹，正透过纱窗渗进寝室。
远处传来零星的蝉鸣，紧接着是玻璃破碎的声音，不知哪栋楼的女生寝室传来尖叫！
尖锐的声音划破夜空，像根细针扎破了平静的湖面！
陈尧盯着手机屏幕，时间跳到 00:00。
粒子风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