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档头王承恩穿着皂色贴里,腰间牛皮带上嵌着十二枚葵纹铜牌,每走一步便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像极了三年前在杭州府衙听见的刑具轻响 —— 那时原主还是个跟着姑父验尸的小旗,亲眼看见王承恩用绣春刀划开账房先生的咽喉。
"沈百户这是要抗旨?
" 王承恩捏着半张信笺,指尖在朱砂骷髅眼窝处反复摩挲,珍珠在月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斑。
他尖细的嗓音带着江南口音,尾音却像淬了冰,"昨夜在北镇抚司地牢,典吏王顺突然暴毙,你说巧不巧?
"我按住绣春刀的手骤然收紧,掌心的汗渍渗进刀柄的缠绳。
原主记忆里,王承恩左眉尾有颗朱砂痣,此刻在灯笼光下泛着暗红,像滴凝固的血。
"档头说笑了," 我扬起玉牌,云雷纹在月光下与他腰牌的葵纹相映成趣,"卑职刚从顺天府提来验尸格目,正想请东厂同仁共参。
"递过檀木盒时,我故意让盒盖轻磕他手腕。
王承恩猛地缩手,信笺边缘划过他掌心的老茧 —— 那是长期握弩箭才会有的茧子。
三个月前毒贩尸体后颈的针孔,首径与弩箭弩机的尺寸分毫不差,这个发现让我在接过证物时,指尖几乎要刺破掌心。
"算你识相。
" 王承恩甩了甩袖,葵纹腰牌撞在木盒上发出闷响,"明日巳时三刻,顺天府殓房,可别让咱家等出火来。
" 他转身时,皂色贴里扫过石阶上的桂花,几片花瓣黏在靴底,露出绣着的极小骷髅图案 —— 与信笺上的朱砂骷髅如出一辙。
陈镗等缇骑走远,才从房梁跃下,靴底碾碎几片黏着血迹的桂花:"这老狗当年在杭州,把二十箱生丝换成化骨散的事,怕是要瞒不住了。
" 他摸出从王承恩袖中顺来的梅花笺残片,边缘火漆印上的云雷纹己被篡改,"东厂在梅花坞的密道,入口就在生丝沉船的龙骨下。
"子时三刻,烛光将验尸格目上的墨迹投在砖墙上,像具扭曲的骷髅。
我握着现代解剖刀 —— 这是用原主佩刀的犀角刀柄改装的,在炭纸上画下胸腔横截面,标出肋骨内侧的灼烧裂痕。
当笔尖落在胃部位置时,格目上 "桂花蜜饯三钱" 的记载突然与现代毒理学知识重叠:化骨散的主要成分 "火蝉砂" 遇糖分会延缓发作,反而在胃中形成结晶。
"凶手让通判先服下蜜饯,再逼他吞毒。
" 我对着烛火举起格目,看见三年前杭州知府案的批注在火光中显形,"这样毒发时,内脏碳化的顺序会从胃部开始,形成 焦胃锁喉 的假象,让人误以为是急症。
"更诡异的是,两起案件的验尸官都是李时中 —— 原主的姑父,前北镇抚司指挥同知。
格目最后一页的朱砂批注己褪色大半,却仍能辨出 "梅花笺上云雷纹,乃郑和宝船旧符" 的字样。
我摸着批注末尾的指纹印,突然想起在李府见过的算盘,算珠缝隙里卡着的,正是同样的朱砂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