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成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梯爬上阁楼时,一股混合着霉味、尘土和旧书的气息扑面而来。
祖父去世后,这座承载了他整个童年的老房子突然变得陌生而空旷。
"咳咳..."林成挥开面前的灰尘,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堆积如山的旧物。
三只樟木箱整齐地靠在西墙边,那是祖母的嫁妆,箱面上"囍"字的金漆己经斑驳。
他蹲下身,指尖抚过第三只箱子的铜锁——这把锁他认得,小时候曾因为试图打开它被祖父打过手心。
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格外清脆。
箱子里整齐码放着泛黄的相册、几套中山装,最下面压着一个蓝布包裹。
林成小心翼翼地取出布包,掀开层层包裹,一枚古朴的圆形玉佩在灰尘弥漫的空气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这就是爷爷从不离身的那块玉?
"林成将玉佩举到窗前。
雨天的光线透过云纹图案,在木地板上投下奇异的光影。
他记得六岁那年发高烧,朦胧中看见祖父握着这枚玉佩守在床边,嘴里念叨着"保佑我孙子平安"。
玉佩突然变得冰凉刺骨。
林成倒吸一口冷气,想松手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阁楼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形,雨声、霉味、灰尘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黑暗和耳鸣般的嗡嗡声。
"砰!
"林成重重摔在坚硬的地面上,手肘***辣地疼。
他睁开眼,刺目的阳光让他本能地抬手遮挡。
等眼睛适应光线后,他惊愕地发现自己躺在一条土路旁,远处是几排低矮的平房,墙上刷着褪色的标语:"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
"1980年6月15日..."林成盯着路边电线杆上贴着的《人民日报》,日期像一记重锤砸在胸口。
几个骑二八自行车的青年从他身边经过,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穿着怪异T恤的年轻人。
"同志,你没事吧?
"一个戴红袖章的大妈停下脚步。
林成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大妈皱起眉头,红袖章上"街道办"三个字格外醒目。
他下意识后退两步,转身钻进一条小巷。
巷子里堆着蜂窝煤和白菜帮子,墙上的大字报己经残缺不全。
林成背靠砖墙大口喘息,手中的玉佩依然温润如初。
他尝试集中注意力,想着"回去",眼前的景象立刻开始模糊——阁楼的霉味再次涌入鼻腔。
林成瘫坐在地,冷汗浸透了后背。
但下一秒,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他再次握紧玉佩。
第三次穿越时,林成己经镇定许多。
他发现自己能感知到一个约十平方米的灰色空间,像思维延伸出的另一个维度。
反复试验后,他确认这个空间可以储存物品,甚至能带少量东西穿越时空——他的手机在1980年当然没有信号,但相机功能还能用。
"得先解决身份问题。
"林成摸着口袋里仅有的三十七元现代纸币,这在1980年恐怕会引起怀疑。
正发愁时,巷子口传来熟悉的嗓音:"秀芬,医生说预产期在腊月,到时候我多攒点加班费..."林成浑身一震,悄悄探头望去。
一对年轻夫妇拎着网兜走来,网兜里装着两瓶橘子罐头和一包红糖。
男子高大魁梧,浓眉下是一双林成再熟悉不过的眼睛——那是他祖父林卫国的眼睛!
旁边的孕妇应该就是从未谋面的祖母李秀芬,照片上那个模糊的影子此刻鲜活地走在阳光下,蓝底白点的连衣裙衬得她肤若凝脂。
"卫国,转正考试..."李秀芬欲言又止。
"别提了。
"林卫国踢开路上的石子,"张主任今天又点名批评我写错工艺参数。
那破机器都用了二十年,参数早该更新了...""要不我...""别说求你舅舅!
"林卫国突然提高音量,又赶紧压低,"我能行。
王师傅答应晚上教我认图纸。
"两人转过街角消失后,林成仍呆立原地。
祖父生前常说自己"十六岁进厂,从学徒干到八级钳工",却从未提及这段困顿岁月。
而祖母...父亲出生那年因难产去世,年仅二十西岁。
玉佩在掌心微微发烫。
林成望着巷口飞扬的尘土,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也许他能改变些什么。
至少,该让父亲见见自己的母亲。
天色渐暗,林成循着记忆找到机械厂家属区。
筒子楼前的空地上,几个孩子正在跳皮筋。
三楼窗口飘出炝锅的香味,他看见林卫国正在公共水池边洗菜。
"请问..."林成鼓起勇气上前,故意带着些许口音,"我找林卫国同志。
"林卫国甩着手上的水珠转过身,警惕地打量着这个陌生青年:"你是?
""我是李秀芬表叔家的孩子,从唐山来投亲。
"林成早己编好说辞,"老家地震后...就剩我一个了。
"这话半真半假——1976年唐山大地震确实让他祖母那边的亲戚所剩无几。
林卫国眼中的戒备瞬间化为同情。
他朝屋里喊道:"秀芬,你表弟来了!
"当李秀芬挺着肚子出现在门口时,林成险些落泪。
她的眼睛和父亲一模一样,右眉间那颗小痣分毫不差。
"表弟?
"李秀芬疑惑地眨着眼,"我哪个表叔家的?
""就是...住在开平区的..."林成硬着头皮往下编。
"李德昌表叔?
"李秀芬突然眼睛一亮,"天啊,你都这么大了!
快进来吃饭!
"林卫国拍拍他肩膀:"别拘束,家里虽然挤,多双筷子的事。
"六平米的房间里,折叠桌挨着双人床,五斗柜上摆着小小的黑白电视机。
李秀芬麻利地炒了个葱花鸡蛋,林卫国从床底下摸出半瓶散装白酒。
"表弟叫什么?
多大啦?
"李秀芬给他盛了满满一碗米饭。
"林...林成。
"他差点咬到舌头,"十八了,刚高中毕业。
""巧了,跟我同姓。
"林卫国笑着给他倒酒,"会喝酒不?
"三杯下肚,林卫国己经搂着他肩膀称兄道弟。
李秀芬嗔怪地夺过酒瓶,却给林成夹了最大块的鸡蛋。
透过昏黄的灯泡,林成看见五斗柜上的相框里是他们简陋的结婚照,背景是天安门广场。
"表弟暂时住咱家吧?
"李秀芬收拾碗筷时说,"小厨房能支个折叠床。
"林卫国挠挠头:"就是厂里最近...""我明白!
"林成急忙说,"我会尽快找活干,不白住。
其实...我懂点机械知识,也许能帮上忙。
"林卫国眼睛一亮:"真的?
明天厂里检修,你要不来看看?
"夜深人静时,林成躺在狭窄的折叠床上,听着隔壁夫妻均匀的呼吸声。
月光透过纱窗,在墙上勾勒出斑驳的图案。
他摩挲着胸前的玉佩,思绪万千——这个时空的祖父正为转正发愁,而祖母的生命只剩下不到五个月...窗外传来火车的汽笛声,悠长而苍凉。
林成轻轻打开随身空间,将手机和钥匙放了进去。
明天,他要开始改变命运。
- **技术员的笔记本**:周志强的工作日志里详细记录着林成说的每一句"超前"技术言论,这些将成为未来指控的铁证- **祖母的刺绣花样**:李秀芬正在绣的婴儿肚兜上,藏着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家族密码,这将解开玉佩的真正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