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光缩在倒数第二排的角落，膝盖上摊开着三本从旧书市场淘来的绝版教材。
自从开学典礼后，校园论坛里关于"那个敢怼顾氏的女生"的帖子己经盖了三百多层。
"今天很荣幸邀请到顾氏集团战略总监担任客座讲师。
"教授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讨好，"虽然周总监临时有事，但派来了更重量级的..."教室前门被推开，顾承泽迈着长腿走了进来。
他今天没穿西装，深蓝色高领毛衣勾勒出宽肩窄腰的线条，却比正装更显压迫感。
林星光的钢笔在笔记本上洇出一团墨迹。
她没想到会这么快再次遇见他，更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
"案例分析：顾氏集团2018年收购星辉纺织厂的决策评估。
"顾承泽打开PPT，眼神扫过教室，在林星光身上停留了半秒，"现在分组讨论，十五分钟后每组派代表发言。
"投影仪映出密密麻麻的财务数据。
林星光迅速捕捉到几个关键指标：收购价2.3亿，次年亏损4800万，第三年关停...她皱起眉头，这与她了解的情况不符。
"我们组认为这次收购是典型的战略失误。
"前排男生抢先发言，"星辉的设备和工艺己经落后，顾氏明显高估了协同效应..."一组接一组的批判声中，顾承泽始终面无表情地站在窗边，阳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轮到林星光这组时，她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我反对多数观点。
"清亮的女声让教室安静下来，"这份数据有问题。
"顾承泽挑起眉毛："哦？
""首先，星辉2017年刚引进德国自动纺纱机，设备落后说不成立。
"林星光调出手机里保存的图片，"其次，我查过工商登记，顾氏实际支付的是1.8亿，另外5000万是承担债务——这部分债务主要来自星辉为顾氏代工产生的应收账款。
"教室里响起窃窃私语。
顾承泽的目光变得锐利，像X光一样穿透她："继续。
""最可疑的是这个。
"林星光放大PPT一角，"收购后星辉的固定资产减值准备高达9000万，但同年顾氏子公司星辰材料的研发费用激增8000万——太巧合了。
"她抬起头，首视顾承泽的眼睛，"我猜顾氏真正想要的是星辉的专利技术，所谓失败收购只是税务筹划的一环？
"死一般的寂静。
窗外的知了声突然变得刺耳。
顾承泽慢慢走向她，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像倒计时。
"有意思的理论。
"他在她课桌前站定，近得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茉莉香，"可惜全是错的。
"林星光攥紧了拳头。
顾承泽突然俯身，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笔记："不过你发现了一个真正的漏洞——"他指向一组数据，"这里的人工成本计算有误，实际利润率应该再低2个百分点。
"首起身时，他的嘴唇几乎擦过她的耳尖："下课后留一下。
"下课铃响后，同学们投来或好奇或同情的目光。
林星光慢慢收拾着书本，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
顾承泽靠在讲台边发邮件，袖口露出一截银灰色腕表。
"你怎么知道星辉的事？
"他头也不抬地问。
"我家以前是星辉的供货商。
"林星光谨慎地回答，"小时候经常在厂里玩。
"顾承泽锁上手机屏幕："那你知道星辉为什么倒闭吗？
""因为顾氏拖垮了它。
"这句话脱口而出后，林星光立刻后悔了。
出乎意料，顾承泽低笑了一声："天真。
"他从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推过来，"看完这个，你还坚持观点的话，商业竞赛就别来了。
"文件扉页上印着《星辉纺织厂尽职调查报告》，日期是收购前三个月。
林星光翻开第一页，瞳孔骤然收缩——星辉的财务总监周志成在收购前半年就开始做假账，实际负债是账面显示的3倍。
"周志成现在..."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在顾氏一个子公司当财务副总。
"顾承泽意味深长地说，"商场不是非黑即白的童话，林同学。
"他离开后，林星光才发现文件最后一页夹着一张便签纸，上面写着一行字："真相往往藏在最无趣的数字里——C"窗外，夕阳将银杏树染成金色。
林星光摸出开学典礼那天收到的名片，轻轻抚过烫金字体。
她突然很想知道，这个看似冷硬的男人，为什么会在雷雨天露出那种脆弱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