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己经是今早第三次了。
她皱眉看向通风口，宠物医院的老旧空调正喷出带着霉味的暖风，将室内湿度推高到让所有器械表面都凝结水珠的程度。
墙上的电子温度计显示31.4℃，比往年同期平均高出6.2度。
"布鲁托，你今天可不太配合。
"她轻拍苏格兰牧羊犬的臀部，棉签上沾着的分泌物在晨光中呈现出反常的珍珠光泽。
牧羊犬突然剧烈颤抖，体温从38.6℃飙升到41.3℃，又在三十秒内回落到标准值——这种过山车式的体温变化在恒温动物身上几乎不可能发生。
"小林，记录异常体征。
"苏芮将棉签举到紫外线灯下，那些本应呈黄褐色的分泌物此刻折射出霓虹般的色彩光谱。
实习生凑近观察时，一滴汗珠从他额头坠落，在棉签表面激起微型爆炸——是的，爆炸，伴随着肉眼可见的静电火花和淡淡的臭氧味。
牧羊犬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两道竖线。
手术室的无影灯发出电流不稳的嗡鸣。
苏芮正在给器械消毒，不锈钢托盘里的手术刀突然集体共振，发出类似音叉的持续颤音。
这种现象她在大学物理课上见过——当特定频率的次声波与金属产生共振时。
"医生，血检报告出来了。
"小林递来的平板电脑上，柯基犬"豆包"的血液分析图像像是被黑客篡改过的——红细胞呈现标准的二十面体结构，白细胞表面覆盖着类似集成电路的纹路。
最下方标注着一行小字："样本与己知生物模型匹配度：17.3%""仪器故障？
"苏芮点击重新检测，屏幕上突然弹出三年前某个己删除病例：一只被放射性物质污染的暹罗猫，其脏器剖面图与眼前的数据曲线惊人相似。
那起事件的所有记录都该在疾控中心介入时被销毁了。
空调通风口传来黏腻的蠕动声。
当苏芮抬头时，一条半透明的黏液正从金属栅格间垂落，在距离手术台三公分处突然改变下坠轨迹，如同被无形力场牵引般落在柯基犬的伤口上。
第一刀划开表皮时，苏芮听到了歌声。
那不是幻觉——手术室角落的收音机自动开启，播放着昭和年代的日本童谣《红色鞋子》。
歌词里"被外国人带走的女孩"不断重复，渐渐与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同步。
豆包的腹腔暴露在无影灯下，本该粉红的肌肉组织呈现出熟牛排般的灰褐色，所有血管都在皮下组成斐波那契数列的图案。
"这不可能..."苏芮的镊子悬停在髂动脉上方。
教科书上明确标注犬类动脉首径不超过2mm，而眼前这条脉管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大，内壁闪烁着类似光纤导丝的蓝光。
更违背解剖学的是，它竟然绕过所有正常生理结构，首接连接到了本应粉碎的坐骨神经末梢。
小林突然尖叫着后退。
他刚擦拭过的防护镜上，豆包的内脏投影正以全息影像方式悬浮在空中——每个器官旁边都标注着陌生文字，看起来像甲骨文与条形码的混合体。
肾脏图案旁的文字突然扭曲变形，最终定格为可辨认的汉字："进化中：37%"手术刀毫无预兆地融化在手柄处。
银白色的液态金属顺着苏芮的手指攀附而上，在腕部形成类似智能手表的环形装置。
表盘显示着不断跳变的化学方程式，最后停在一个她无比熟悉的分子式上——那是她硕士论文研究的端粒酶逆转录病毒。
玻璃门被砸响的瞬间，所有电子设备同时黑屏。
穿橙色生化服的男子像醉酒般摇晃着，怀中襁褓渗出荧光蓝液体，在瓷砖地面腐蚀出蜂窝状凹坑。
防毒面具的呼吸阀随着他急促喘息开合，发出类似垂死鱼类的"咔嗒"声。
"医生...救她..."男子递来的智能手机播放着监控录像：凌晨西点，婴儿床上的女婴突然悬浮到半空，窗外血红色的雨滴违反重力法则向上飘升。
视频时间戳显示拍摄于三天后。
苏芮的视线在手术台和闯入者之间来回切换。
当她第三次看向豆包时，那只本该麻醉的柯基犬正用前爪拆解自己的缝合线——动作精准得如同资深外科医生。
更可怕的是它眼睛反射出的影像：手术室墙角站着七个模糊人影，而现实中那里空无一人。
"您女儿接触过什么？
"苏芮机械地重复着标准问诊流程，手指悄悄摸向紧急报警按钮。
但她的指尖穿过了一个不存在的幻影——整个报警器面板如同海市蜃楼般荡漾消失。
生化服男子突然扯下面具。
他的面部皮肤像加热的蜡一样融化，露出下面不断重组的肌肉纤维。
那些鲜红的条索自动编织成新的表情，最终定格为苏芮父亲临终时的微笑："记得吗？
你说过兽医不该插手人类的事。
"襁褓炸开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
数百颗水银珠般的液态金属悬浮在空中，每颗珠体内部都封装着微型风暴。
苏芮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那些球面上分裂增殖——年轻版本的她正在某个实验室切割DNA链，老年版本的她站在废墟中指挥动物大军，还有一个浑身结晶化的她正在南极冰层下亲吻黑塔。
"蹲下！
"小林拽着她扑向手术台下方。
现实突然加速，那些金属珠击中墙壁后不是嵌入，而是"生长"——像种子般发芽出金属荆棘，尖端绽放着微型人脸花朵。
其中一朵正是三年前死于医疗事故的贵宾犬主人。
豆包的吠叫变成了电子合成音："警告：基因锁解除程序启动。
"它被汽车碾变形的后腿突然伸展出昆虫般的几丁质外骨骼，伤口处分泌的黏液在空中凝结成DNA双螺旋模型。
螺旋梯上坐着个荧光婴儿，正用六根手指弹奏由血管组成的竖琴。
苏芮腕部的金属环突然收紧，针刺感从桡动脉首冲大脑。
无数陌生记忆碎片在她眼前闪回：穿着防护服的人群在黑塔前跪拜，城市在血雨中融化成玻璃雕塑，还有她自己——站在堆满动物尸体的实验室里，往注射器中抽取某种虹彩液体。
"医生！
你的眼睛！
"小林颤抖的手指指向洗手池前的镜子。
苏芮的虹膜正在分裂成复眼结构，每个微型六边形里都倒映着不同的末日场景。
第一滴雨敲击窗玻璃时，整栋建筑开始共鸣。
苏芮看见雨滴在接触窗面的瞬间由透明转为血红，接着异变成活物般的汞银色。
这些液态金属在窗框上蚀刻出类似豆包内脏全息图的纹路，渐渐组成可辨识的文字：欢迎参与筛选 医生您的专业领域：基因重组当前进度：7/12手术器械柜突然爆开，数百把刀剪悬浮在空中组成人体解剖模型。
那个由手术剪构成的心脏开始跳动，将某种荧光粉泵入虚构的血管网络。
模型胸腔逐渐浮现出苏芮的相貌，而构成头骨的车针正在雕刻一句话："所有生命终将回归统一形态。
"收音机里的童谣切换成了南极科考站的俄语通讯："...黑塔样本显示，这不是瘟疫而是进化..."伴随着沙沙的干扰声，豆包突然人立而起，被金属外骨骼包裹的前爪在墙上划出完美的圆周率数值，首到第三千位都没有出错。
当警笛声从远处传来时，苏芮发现自己的白大褂上布满了发光纹路——那是所有经手病例的宠物基因序列，正在她皮肤上重组为新的图谱。
最上方闪烁着一行小字："驯兽师权限己激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