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露出鱼肚白时,林砚就己背着竹篓上山。
最近阿姝的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他要去采些药草卖钱,顺便猎只野兔换点肉回来。
清晨山林静谧,泥土与青草的味道混着露水,沁人心脾。
林砚熟门熟路地绕过几处隐秘路径,踩进一片山雾。
他的身影几乎与林木融为一体,动作极轻,像只无声的野兽。
那是他这半年磨出来的本事。
上山、下地、爬树、制陷、藏身、用毒、辨药……他把一切活命的本事都学了一遍。
这世道不养怜悯之人。
他若不能变强,就会死。
可他不能死。
阿姝还活着。
•他正在追踪一只獐子,忽然听见前方山坡传来几道凌乱脚步声,接着是压低的怒骂:“这林子太深了!
他跑哪去了?”
“妈的,明明一剑就该死,那狗崽子命真硬!”
林砚神色一凛,迅速俯身藏进草丛,眯起眼看去。
山路上三名灰衣汉子,手持短刃,身法利落,明显受过训练,正在搜山。
再往前几十步,有个少年靠在树下,胸口染血,脸色苍白。
是苏家那日随队而来的少年之一,叫苏奕晨,苏成曜的随侍表弟。
林砚本不打算理。
可他忽然注意到,那少年胸口的玉佩竟是苏家嫡系配饰,极少流传。
他的目光动了动。
那种目光,像鹰盯上了断翅的鸟。
•“砚哥你说啥?
救他?”
李三娘眼睛瞪得老大。
林砚把昏迷的苏奕晨带回来时,阿姝吓了一跳,李三娘更是一脸惶恐。
“你疯了?
这可是苏家人!”
“我知道。”
林砚语气淡淡。
“你……你不会是想……”“我要知道苏家的事。”
“你是想复仇?”
李三娘颤着声,“砚儿,娘求你,别惹他们,他们不是你惹得起的……”“舅舅是不是他们杀的?”
林砚轻声问。
“你娘,是不是也是他们逼死的?”
李三娘哑口无言。
林砚看着她,眼神温和,却有种无声的狠意:“我不怕死。”
“但我不会白死。”
•苏奕晨醒来时,正值夜晚。
窗外虫鸣,火光摇曳。
他迷迷糊糊睁眼,看见一个陌生的少年正坐在他床前,捻着手中那块玉佩,眼神冷淡。
“你是谁?”
苏奕晨下意识护住胸口,却扯到伤口,疼得咬牙。
林砚没答,只把玉佩晃了晃:“这东西是你从苏璟寒那里拿来的?”
苏奕晨顿时警惕:“你到底是谁?
你想干什么?”
林砚站起身,俯视着他,一字一顿道:“我叫林砚。”
“林……”苏奕晨皱眉,“没听说过你。”
“当然。”
林砚低声一笑,“苏家也没听说过我,连我娘死时,他们都没派一个人来。”
苏奕晨怔住:“你是……苏家的人?”
“曾经是。”
林砚收起玉佩,转身走出房门,声音从门外传来:“你想活,就老实告诉我一件事。”
“苏璟寒……现在在哪。”
•苏奕晨被林砚救下这件事,成了整个乌泥垭的隐秘。
林砚没杀他,反而每日亲自熬药、喂饭,把人救得干干净净。
李三娘劝他别多事,林砚只说:“我要知道的东西,在他身上。”
三天后,苏奕晨终于软了。
“苏璟寒在西边戍地,正调军重整北境防线。”
“你找他干什么?
他是你父亲吗?”
林砚没有回答。
他只是回屋,关上门,在夜色里悄悄磨了一整晚的刀。
•第五日夜,山林再起血雨。
那三名追杀苏奕晨的灰衣杀手,连夜折返乌泥垭,想要灭口。
结果一人踏入林间小道时脚下绞索触发,被瞬间吊起;第二人中伏于林砚布设的陷坑,落地时首接穿喉;第三人反应最快,却在半夜被林砚摸进帐中,一刀封喉。
林砚没有一丝迟疑,也没有多余动作。
他杀人时很安静,就像剁一块冻肉。
•天亮时,他回到屋外,身上带着血味。
苏奕晨靠在门边,看着他走进来,脸色复杂。
“你根本不是村人。”
“你是谁?”
林砚坐下,喝了一口冷水,说了一句:“我是苏砚。”
苏奕晨瞳孔一缩:“你就是那……私生子?!”
林砚没再说话,只低头擦拭刀锋。
苏奕晨看着他,半晌后道:“你若回苏家,其实——”“我不回。”
林砚打断他,声音很轻:“我不是回去要一个名字。”
“我是回去——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