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花轿颠簸进妖界,陪嫁只有一箱烂草药
我攥着陪嫁药箱的铜锁,听着箱子里晒干的草药簌簌作响——苏婉连这都要克扣,本该装满灵芝雪莲的檀木匣,塞的全是后山挖的野薄荷和陈年艾草。
轿帘缝隙透进的光从昏黄转为暗紫,空气里浮着股腐烂花果的甜腥味。
八具行尸的脚步声变得整齐划一,每一步都像踩在浸水的牛皮鼓上。
我掀开盖头偷瞄,惊见轿窗外掠过一丛会扭动的荆棘,枝条末端卷着半截白骨。
“新娘子,喝口润喉茶。”
轿帘突然被枯爪掀起,老嬷嬷递来盏浑浊的液体。
她脖颈缝合的红线渗着黑血,眼珠像两颗泡发的黄豆。
我接过茶盏假意抿唇,袖中暗藏的艾草灰悄悄洒进去。
嬷嬷喉咙里发出“咯咯”怪笑,正要开口,突然捂住肚子蜷成虾米。
她腹中传出闷雷般的肠鸣,腐臭液体顺着裤管淌到轿板上——陈年巴豆粉混艾草灰,足够让行尸拉散骨架。
轿外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花轿猛地倾斜。
我趁机踹开轿门滚进泥地,陪嫁药箱“哐当”砸在脚边。
暗紫色的苔藓立刻缠上来,却被箱底渗出的雄黄粉烫得吱吱后退。
“苏婉这蠢货倒帮了大忙。”
我抓把薄荷叶塞进衣领,浓烈的气味逼退围拢的荧光飞虫。
远处高耸的妖族宫殿像头匍匐的巨兽,檐角挂着人皮灯笼,在绿火中晃晃悠悠。
药箱夹层突然弹开,养父藏在暗格里的牛皮地图硌疼指尖。
血迹标注的路线蜿蜒指向宫殿侧门,旁边小字写着:“经血池,过骨桥,遇拦路者赠朱砂。”
血池比想象中恶心百倍。
暗红液体表面漂着层油脂,数不清的断手在池底勾缠,像群等待喂食的鲤鱼。
骨桥是用脊椎骨拼接的,每走一步都有肋骨从缝隙刺出。
我洒出药箱里的朱砂粉,惨白指骨刚探出池面就缩了回去。
桥尽头蹲着个穿嫁衣的女鬼,怀里抱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
她伸出半融化的手:“喜糖...给我喜糖......”陪嫁药箱里只有半包驱虫的甘草片。
我硬着头皮递过去,女鬼塞进嘴里嚼得咯吱响,腐烂的脸突然抽搐:“是那个负心汉的味道!”
她尖啸着扑来,我扬手把雄黄粉全糊在她脸上。
女鬼捂着脸惨叫后退,腐肉从指缝间簌簌掉落。
我趁机冲向骨桥尽头,药箱里晒干的艾草突然自燃,青烟裹着雄黄味在身后筑起屏障。
暗红血池翻涌如沸,数不清的断手扒着池沿往上爬,指节敲击骨桥的脆响让人牙酸。
地图从袖袋滑落,养父的血迹在妖界月光下显出新的字迹:过桥撕嫁衣,朱砂抹眉心。
我咬牙扯破三层麻布内衬,金线刺绣遇风即燃,烧成个火圈暂时逼退追兵。
朱砂粉混着冷汗抹上额头的瞬间,远处宫殿侧门的石兽突然睁眼。
两只三尾猫妖蹲在门柱上舔爪,琉璃似的眼珠转过来:“活人新娘?
有趣有趣。”
左边那只甩尾扫落瓦片,锋利的碎陶片擦过我耳际,“先让姐姐尝尝鲜——”药箱夹层弹出个小瓷瓶,是养父配的猫薄荷粉。
我扬手洒向空中,两只猫妖突然炸毛弓背,追着粉末又抓又滚,把侧门撞出个缺口。
门内飘来浓重的药味,混着铁锈和腐木的气息,熏得人睁不开眼。
廊柱上悬挂的灯笼突然亮起绿火,映出墙上密密麻麻的抓痕。
我摸到块松动的墙砖,按地图指示左三右二地敲击,暗门“咔嗒”滑开的刹那,药箱里的甘草片突然疯狂震颤——养父说过,这是遇到剧毒物的征兆。
成群的毒蛛从天花板垂落,每只都有巴掌大,腹部花纹酷似人脸。
我抓起艾草灰混着雄黄粉往火折子上撒,爆燃的火星烧焦蛛群,焦臭味中传来“吱吱”惨叫。
暗室中央的石台上,赫然摆着苏婉承诺的十颗东海鲛珠,只是每颗都被蛛丝裹成茧状。
“假的。”
我用短刀挑开蛛丝,鲛珠在刀尖下化作黑水。
养父的地图突然发烫,血字浮现警告:速取柜中紫参,半刻内不服即死。
药柜第三格躺着株干瘪的紫参,咬下的瞬间,喉间麻痒感骤然消退——原来早在过血池时我就中了蛛毒。
暗门突然被巨力撞开,白日抬轿的行尸歪着脖子堵在门口。
它们脖颈红线己被挣断,头颅歪斜着挂在胸前,手中钢刀沾满新鲜血迹。
我摸向药箱底层的硫磺粉,却抓出把苏婉塞进来的喜糖。
“请新娘...回轿......”行尸们齐声低吟,下颌骨开合时露出喉管里蠕动的黑虫。
我将喜糖砸向地面,裹着朱砂的糖块炸开红雾,趁它们捂脸惨叫的空隙,我撞开窗户翻进庭院。
月光突然被遮蔽,玄色衣摆拂过脸颊。
那人屈指弹飞追来的毒虫,腰间玉佩撞出清响:“夫人这身嫁衣,倒是比那日破庙里的粗布衫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