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在青石板上蜿蜒成河,倒映着霓虹灯破碎的光斑,他的运动鞋早己浸透,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浸透的棉花上。
“愣着干什么?”
少女突然转身,银蓝色脏辫扫过她棱角分明的下颌,后腰的短刃在昏暗中晃出冷光,“前面左拐有家便利店,去买两瓶水。”
她伸手从裤袋掏出皱巴巴的纸币,指尖还沾着高架桥护栏上的铁锈。
李冒像一阵风一样冲进便利店,他紧紧攥着手中的钱,仿佛那是他生命的全部。
当他推开冰柜的门时,一股刺骨的冷气扑面而来,但这股冷气却无法驱散他额头上的冷汗。
他的目光落在冰柜里的矿泉水上,透明的塑料瓶在冷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然而,他的思绪却早己飘远,玻璃门上映出的他那张苍白的脸,让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三个月前的那个雨夜,父亲被债主们按在餐桌上,啤酒瓶碎裂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与母亲的尖叫声交织在一起,如同一曲恐怖的交响乐。
鲜红的血液顺着木纹流淌,一首流到他的脚边,触目惊心。
那天之后,父亲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回过家。
而李冒的书包里,每天都会多出一封催债的恐吓信,那上面的字迹仿佛是恶魔的诅咒,让他的生活陷入了无尽的恐惧和黑暗。
“要过期了。”
少女不耐烦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将他从回忆中猛地拽回现实。
李冒这才意识到,自己己经盯着那瓶矿泉水发呆了许久。
塑料瓶外壁凝结的水珠顺着他的指缝滑落,就像那天母亲脸颊上的泪水一样,冰冷而绝望。
回到巷口,少女正靠着斑驳的砖墙擦拭短刃,护腕上的金属片在路灯下泛着冷光。
“给。”
李冒递水时,手腕突然被她攥住。
“你抖什么?”
少女眯起眼睛,锋利的目光像手术刀般剖开他的伪装。
李冒下意识想要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从桥上跳下来的时候都没抖成这样。”
冰凉的金属护具贴着他的皮肤,李冒的喉结滚动两下。
记忆如决堤的洪水——上周在学校天台,他将最后一封恐吓信撕成碎片,纸片被风吹散时,楼下操场上学生们的欢声笑语显得那么遥远。
那些债务像无形的锁链,将他困在窒息的黑暗里,而高架桥的风,曾是他以为的解脱。
“只是……有点冷。”
他别开脸,矿泉水瓶在掌心捏出咯吱声。
少女松开手,仰头灌下大半瓶水,水珠顺着她的脖颈滑进衣领。
“明天早上五点,来这里。”
她将空瓶精准抛进垃圾桶,转身时银蓝色发尾扫过李冒手背,“要是迟到,就不用来了。”
脚步声在空荡的巷子里渐行渐远,李冒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手中的汗巾还残留着薄荷香。
远处传来汽车鸣笛,他低头看着积水里自己扭曲的倒影,突然想起母亲被带走前塞给他的纸条:“活下去,总会有光。”
此刻,巷口的路灯在雨幕中晕开暖黄的光晕,像极了记忆里母亲煮的那碗热汤。
李冒握紧汗巾,转身走进夜色。
他知道,这场与神秘少女的相遇,或许就是命运投来的第一缕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