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时,许知野正用钢笔尾端拨弄那枚泛黄琴键,金属反光映出他眼底的促狭:“学霸,琴键饿了。”
“……什么?”
林砚皱眉,却看见许知野用嘴叼着棒棒糖,空出的手将琴键轻轻按在他手腕内侧。
木质纹路蹭过脉搏跳动的地方,像片羽毛扫过结冰的湖面。
“它说想尝尝薄荷糖的味道。”
许知野含糊道,棒棒糖在腮帮子里滚出个小包,“就像我……”“闭嘴!”
林砚猛地抽回手,铅笔盒里的薄荷糖却在这时滚出来,正巧掉进许知野张开的掌心。
两人指尖同时触到糖纸,许知野突然蜷起手指,把糖和林砚的指尖一起包进掌心:“草莓味的,果然和你很配。”
林砚的心脏漏跳半拍。
他闻到许知野身上混着雪松洗衣液和雨水的味道,想起昨晚对方替猫包扎时,指尖缠绕绷带的熟练动作——此刻正隔着糖纸,轻轻碾过他的指腹。
午休琴房,《致爱丽丝》的旋律比往常更快。
林砚背对着门调试琴弦,听见皮鞋跟叩地的声响由远及近。
许知野的影子从身后笼罩过来,带着点潮湿的青草味,突然伸手按住他按弦的手:“这里音不准。”
西指交叠的瞬间,林砚浑身肌肉骤紧。
许知野的拇指碾过他起茧的指尖,另一只手从口袋摸出调音扳手,却故意在递出时让钥匙串滑落在地。
两人同时弯腰捡拾,额头“砰”地撞在一起。
“笨蛋校霸……”林砚揉着额角,却被许知野突然托住后颈。
指腹隔着衬衫布料熨烫他凸起的脊椎骨,带着流浪猫蹭人时的轻佻:“学霸的骨头这么细,碰碎了我可赔不起。”
呼吸喷在耳后,林砚的耳垂瞬间红透。
他想推开对方,却看见许知野喉结滚动着咽下口水,目光正盯着自己微张的嘴唇。
琴盖倒影里,两人的姿势像幅被揉皱的油画——林砚攥着调音扳手的手在抖,许知野托着他后颈的手指在颤。
“糖、糖给你。”
林砚终于找回声音,从裤兜摸出草莓薄荷糖,却在递出时被许知野张嘴咬住。
糖纸破裂声中,两人的门牙轻轻磕在一起,甜辣的薄荷味从舌尖窜到太阳穴。
“草莓味果然比薄荷更烈。”
许知野含糊道,舌尖舔过嘴角的糖渣,“林砚,你的味道……”“够了!”
林砚猛地推开他,调音扳手掉在琴键上,敲出个走调的do音。
他转身翻开琴谱,却发现许知野不知何时在谱纸边缘画了只掐着腰的猫,旁边写着:“你的耳尖比钢琴上的玫瑰更红。”
“无聊。”
林砚哼了声,指尖却在弹《卡农》时屡次错音。
许知野靠在琴盖上晃腿,故意把膝盖顶在他小腿肚上:“学霸,你的心跳声比琴声还快。”
“要你管。”
林砚别过脸,却在余光里看见许知野手腕内侧的疤痕。
那道扭曲的淡色痕迹此刻正随着他晃腿的动作轻颤,像极了昨晚在雨巷里,对方替猫揉爪子时的温柔弧度。
“以前学琴时,我妈总说……”许知野突然伸手拨弄他后颈的碎发,“弹错音时要罚自己吃颗糖,这样下次就会记住——”他指尖捏住林砚后颈的皮肤,轻轻往上提,“这里发红的样子。”
林砚的琴键突然发出刺耳的杂音。
他猛地转身,却撞进许知野怀里。
对方的手臂立刻圈住他腰侧,掌心的薄茧擦过他最敏感的腰窝。
两人同时屏住呼吸,能听见彼此胸腔里的心跳声,像两架走调的钢琴,却诡异地踩中同一节奏。
“许知野……”林砚抬头,发现对方睫毛上沾着片梧桐叶。
许知野的目光落向他微张的嘴唇,喉结再次滚动:“林砚,我现在——”叮——上课铃像把锋利的刀切开空气。
许知野猛地后退半步,钥匙串在慌乱中勾住林砚校服纽扣,扯掉一颗掉进钢琴缝。
林砚弯腰去捡,却被许知野按住肩膀:“算了,反正……”“反正什么?”
林砚抬头,发现许知野耳尖红得比枫叶还艳。
对方突然抓起书包甩在肩上,撞开琴房门时抛下句闷声闷气的话:“反正你欠我一颗纽扣,下次……下次用薄荷糖还。”
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林砚摸了摸空荡的纽扣位置,指尖突然触到口袋里的琴键。
木质表面还带着许知野的体温,纹路里嵌着半片粉色糖纸——是刚才两人撞在一起时,从许知野嘴里掉出来的。
窗外的梧桐叶扑簌簌落进琴房。
林砚捡起调音扳手,发现手柄上缠着根黑色发丝——比他的长,比许知野的卷。
他想起许知野刚才没说完的话,想起对方掌心的温度,突然把扳手砸在琴盖上,发出一声近似呜咽的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