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举着火把往粮垛一照,麻袋缝里钻出成串肥鼠。
“上月新收的麦?”
她扯开麻袋抓了把谷粒,指尖搓开褐壳露出灰白霉芯,“王焕之的胆子比鼠崽子还肥。”
辰时未到,朱雀大街己堵满运粮车。
户部门房刚探出头,就被沈寒戈拎着领子按在门板上:“给你们尚书传话,本将要借粮仓晒甲。”
巳时正,太庙偏殿。
元昭蹲在窗下刨木板,木屑落了满肩。
沈寒戈把霉麦砸在刨花堆里:“陛下修祭坛的木头,够不够给户部打棺材?”
“将军看这个。”
元昭举起块带孔洞的木板,“朕改良的风车模型,能筛除霉粒。”
沈寒戈夺过木板劈成两半:“边军现在连筛糠的力气都没有!”
断裂处露出夹层薄绢,密密麻麻的粮商画押盖着户部官印。
午时三刻,户部正堂。
王焕之擦着汗赔笑:“将军明鉴,定是仓吏偷换……”沈寒戈突然掀翻案几,账册砸碎青花瓷瓶:“去年霜降收的麦,怎么混进今春的军饷簿?”
“许是书吏笔误……”刀光闪过,王焕之的幞头被钉在柱上。
沈寒戈踩住他颤抖的手:“本将的刀也会笔误,王大人要不要试试?”
未时暴雨突至,官仓地面积水漫过靴面。
元昭拎着木尺丈量粮垛间距,突然敲敲西墙:“空响。”
沈寒戈抽刀劈开墙面,夹层里滚出上百袋精米。
麻袋口的火漆印还泛着光,赫然是三天前刚入库的江南贡米。
“好个鼠窝。”
她割开米袋,雪白米粒间混着沙石,“王大人连陛下的贡米都敢筛?”
申时末,刑部大牢。
王焕之扒着牢门嘶喊:“臣愿捐全部家产补粮缺!”
沈寒戈往铁栅泼了碗霉饭:“吃干净,本将考虑留你全尸。”
戌时打更声里,慈宁宫掌事太监拦在宫道前:“太后请将军试新裁的夏衣。”
沈寒戈甩开鎏金托盘,宫装坠地露出暗袋里淬毒的银针。
她一脚碾碎针尖:“回禀太后,本将只穿得住寿衣。”
二更梆子响过,元昭抱着木箱撞开偏殿门。
沈寒戈正在磨刀,见他满身泥水皱眉道:“陛下走错坟地了?”
“官仓地下有暗渠。”
元昭抖开湿漉漉的运河图,指尖点着朱砂标记,“这些粮船吃水不对。”
沈寒戈突然按住他后颈压向桌案:“陛下今日在官仓,怎么知道本将劈了西墙?”
元昭挣扎时碰翻油灯,火光映亮他衣摆的褐色泥印——与官仓地下暗渠的淤泥一模一样。
三更鼓歇,京郊码头。
老张带人扣住三条粮船,船老大跪地求饶:“军爷明鉴,我们运的是正经石料!”
沈寒戈劈开木箱,青石板下压着双层夹板。
稻谷瀑布般倾泻而出,麻袋内衬绣着崔氏商行的白鹤徽。
“将军小心!”
桅杆突然断裂砸下,沈寒戈旋身避开时,船篷里窜出五名黑衣人。
钢刀劈向面门的瞬间,破空声自岸上来——元昭蹲在草垛后,手执改良弩机连发十箭。
“陛下射偏了。”
沈寒戈踢开刺客尸体,箭矢正钉在她靴尖前半寸。
元昭低头摆弄弩机:“朕瞄的是船缆。”
话音刚落,运粮船在湍流中打横倾覆。
沈寒戈揪住他衣领跃上岸,身后巨响震起江鱼无数。
五更鸡鸣,紫宸殿。
太后摔碎茶盏:“沈寒戈,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娘娘可知昨夜沉了多少船?”
沈寒戈甩出浸水的崔氏账本,“够十万边军吃半年。”
元昭忽然捧着木鹊插话:“母后看这机关,翅膀能藏八支箭……”“够了!”
太后护甲划过沈寒戈咽喉,“三日内交还兵符,否则西境的沙子该换人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