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熔炉异变
他蹲在首径三十米的环形熔炉外沿，手里的激光测距仪在合金壁面上打出一串跳跃的红色数字。
核电站特有的嗡鸣声在耳膜上震动，空气里弥漫着臭氧和机油的混合气味。
"温度读数又偏了三个点。
"他对着耳麦喊，脚下传来熔炉低沉的嗡鸣，"老张，把冷却泵功率再调高5%。
"耳机里传来滋啦的电流声，夹杂着翻动纸质文件的沙沙响动："你小子不要命了？
冷却液压力己经到临界值了！
上次三号机组炸膛的教训还没吃够？
"陆炎把测距仪卡在安全绳上，从工具包里掏出一把六棱扳手。
透过防护面罩，能看到熔炉中心的等离子体正泛着不祥的紫光。
这是他这个月第三次深夜抢修，但这次的情况格外诡异——明明己经过了燃料更换周期，反应堆的衰变曲线却像心电图般剧烈波动。
熔炉突然剧烈震颤，陆炎险些栽进深不见底的能源井。
他死死抓住安全绳，看见操作台的全息投影突然扭曲成怪异的几何图案。
那些原本应该显示压力数据的蓝色光条，此刻正扭动着组成类似甲骨文的符号。
"见鬼！
"他扯下左手的防护手套，露出植入生物芯片的银色疤痕。
自从十年前政府免费给所有人装上这玩意儿，他总觉得自己的记忆时不时会断片。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控制面板的温度曲线正在疯狂跳动，像条被激怒的眼镜蛇。
陆炎解开安全锁扣，沿着检修梯往下爬。
西百摄氏度的高温透过隔热靴灼烧着脚底，但他顾不得这些。
熔炉中央的观测窗上结满冰晶，这根本不符合物理常识。
他摘下激光笔往玻璃上一照，那些冰晶竟然在红光中显现出密密麻麻的电路纹路。
"老张！
立即切断..."话没说完，整个熔炉区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
陆炎感觉后颈的生物芯片突然发烫，眼前的金属墙面开始融化。
不是高温导致的液化，而是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露出后面黑曜石般的虚空。
他摸到腰间的机械怀表——那是祖父留下的老古董。
黄铜表壳上刻着陆氏祖训"格物致知"，表盘边缘还留着弹片刮擦的痕迹。
当年在部队工兵连，这块表曾替他挡过爆炸碎片。
表盖弹开的瞬间，暗金色的齿轮突然逆向旋转。
原本沸腾的熔炉在这一刻静止，飞溅的冷却液凝固成水晶吊坠般的冰珠。
陆炎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拉长投射在虚空里，那影子居然在向他招手。
他鬼使神差地向前迈步，防护靴踩碎了凝结的时光。
"警告，核心压力突破阈值。
"电子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陆炎看见自己的倒影正在虚空里组装某种机械装置，那分明是他在大学设计的六足采矿机器人图纸。
当虚拟的机械臂搭上他肩膀时，熔炉深处传来远古巨兽般的咆哮。
赤红的光柱冲天而起，陆炎最后的记忆是被蓝光吞没的怀表。
表链上的"陆"字吊坠在强光中纤毫毕现，生物芯片的位置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钢针顺着脊椎挑开每节椎骨。
恍惚间他听到老张的惊呼，还有纸张在高温中蜷曲燃烧的噼啪声。
当意识重新聚拢时，最先闻到的是铁锈味。
不是核电站的金属气息，而是混着草木灰的陈旧血腥味。
陆炎的手指动了动，指尖传来粗粝砂石的触感。
他挣扎着撑起身子，发现身处巨大的环形矿坑底部，岩壁上布满人工开凿的痕迹。
右手机械手套的关节处沾满暗红色砂砾，在月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他扯开左袖，生物芯片的疤痕正在渗出幽蓝荧光，像接触不良的电路板。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声波里夹杂着金属共振的嗡鸣。
陆炎摸索着站起，突然踢到个硬物。
拾起来看是把生锈的鹤嘴锄，木柄上刻着"天工三年制"。
当他用锄头敲击岩壁时，生物芯片突然刺痛，眼前浮现出全息投影般的矿物分析图——石英67%，赤铁矿22%，还有11%的未知成分闪烁着红光。
头顶传来碎石滚落的声响。
陆炎抬头看见矿坑边缘晃动着火把的光晕，隐约传来带着口音的呼喝："丙字号矿洞的械奴又跑了！
"他本能地贴紧岩壁，机械手套的感应灯自动熄灭。
月光照亮坑底的瞬间，他看清自己站在巨大的齿轮浮雕中央，每一道齿痕都刻满流动的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