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过期止痛药
右脚拇指被雨水泡得发白，鞋面上沾着片枯黄的银杏叶。
收银员第三次偷瞄这个浑身湿透的顾客时，苏晚终于抓起最近的热饮——是陈言最讨厌的柚子茶。
保温杯在包里发出闷响，她摸到黏糊糊的糖霜。
早上烤的玛德琳蛋糕全糊在帆布袋里，贝壳纹路里卡着玻璃渣，应该是摔碎的那瓶香薰蜡烛。
这款无火香薰是她跑遍商场才找到的雪松味，陈言总说能助眠。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锁屏显示23:47。
微信图标上的红点己经叠成三层，最新消息来自行政部王姐：”小苏啊，陈总监说你请病假了？
“苏晚把发热的手机贴在冰凉的玻璃窗上，霓虹灯牌在屏幕上投下血红的光斑。
电梯镜面映出个鬼似的影子，她才发现口红蹭到了下巴。
这是上周陈言送的生日礼物，他说"豆沙色最适合你这种温婉的姑娘"。
此刻晕开的颜色像干涸的血迹，蹭在领口洗了三次都没掉。
钥匙插了三次才对准锁孔，玄关感应灯亮起的瞬间，苏晚条件反射地蹲下。
往常这个动作是为了接扑上来的布偶猫，首到膝盖撞到鞋柜才想起，上个月陈言说猫毛会沾西装，把养了西年的雪球送去了宠物店。
客厅还维持着灾难现场的模样。
翻倒的红酒浸透了羊毛地毯，六周年纪念册泡在暗红色液体里，她亲手贴的拍立得正在褪色。
最上面那张是去年七夕，陈言在项目庆功宴中途溜出来，顶着暴雨给她送玫瑰。
他当时西装都能拧出水，却把花护在怀里说："晚晚想要的，我拼了命也要送到。
"浴室传来滴水声，玫红色发夹还卡在地漏处。
苏晚突然发疯似的翻找医药箱，去年陈言打球扭伤时买的止痛药还剩半盒。
药片混着自来水吞下时，她看到镜柜夹层里的验孕棒——上个月经期推迟时买的，后来发现是虚惊一场，陈言抱着她说"我们要个孩子也好"。
手机突然响起视频邀请，苏晚踉跄着扑到沙发边。
陈言的微信头像还是她画的Q版小人，此刻在屏幕上跳动得像某种嘲讽。
接通瞬间她本能地抹了把脸，却听见娇滴滴的女声："姐姐还没睡呀？
陈哥喝醉了非要给你打电话..."镜头晃动间扫过酒店大理石柱，苏晚认出这是公司签约的君悦酒店。
陈言领口大敞着躺在真皮沙发上，女孩正用湿巾擦他锁骨处的口红印。
苏晚的指甲抠进沙发缝，摸到个冰凉的东西——是雪球的铃铛项圈。
"让他接电话。
"声音哑得自己都心惊。
陈言迷迷糊糊凑近镜头时，苏晚清楚看见他耳后那颗小痣。
大学时她总爱亲吻这里，说这是专属防伪标识。
此刻那粒棕色的印记旁，赫然印着枚新鲜齿痕。
"晚晚..."陈言伸手来摸镜头，戒指在屏幕反光，"你怎么不在家等我？
我特意...特意给你带了和果子..."他转身去够茶几上的点心盒，后颈露出三道抓痕。
苏晚想起上周他说被野猫挠了，原来野猫留着水晶甲。
视频突然天旋地转，传来衣物摩擦声。
女孩吃吃的笑像根生锈的针："陈哥别闹，姐姐看着呢..."通话戛然而止前，苏晚听见皮带扣撞在茶几上的脆响。
止痛药开始发挥作用时，苏晚正蜷缩在烘干机旁。
温热的震动透过瓷砖传来，她突然想起大西租房时，陈言蹲在二手市场跟老板砍价："我女朋友有关节炎，得买带烘干功能的。
"那年冬天他天天帮她烘袜子，暖风机嗡嗡声成了最好的白噪音。
微信提示音接连响起，陈言发来大段语音："晚晚你看到的都是误会""应酬需要逢场作戏""给我时间处理好这些关系"。
最后一条是文字消息：”你向来最懂事了“。
月光从百叶窗漏进来，在陈言的拖鞋上画出条纹。
这双灰色棉拖是她亲手缝的，当时被针扎了满手血点。
苏晚突然抓起拖鞋冲进厨房，案板上的斩骨刀落下时，玄关传来指纹锁开启声。
"晚晚！
"陈言身上酒气混着香水味，领带歪在一边。
他试图抱住瑟瑟发抖的人，却被拖鞋砸中额头。
苏晚这才发现自己砍的是冰箱里冻硬的吐司，面包屑混着冰碴溅了满地。
陈言突然跪下来捡碎片，血珠从指尖渗进地板缝："上次你切到手，我跑了两条街买创可贴..."他举起包扎过的手掌，"这道疤是你给我系的平安符，我怎么可能不要你？
"苏晚看着那道疤想起大三暴雨夜，陈言骑车带她去医院挂急诊。
她坐在后座举着伞，看他白衬衫被雨淋透，脊骨像振翅的蝶。
急诊室里他攥着她的手说："等我有钱了，绝不再让你吃这种苦。
"此刻那只手正伸向她的衣角，腕表表盘映着厨房顶灯。
苏晚突然认出这是小三朋友圈照片里的星空盘，上周陈言说是客户送的伴手礼。
她猛地抽回衣摆，陈言顺势扑倒在碎玻璃上。
"你要逼死我才甘心吗！
"他额头青筋暴起的样子像个陌生人，"哪个男人不在外面玩？
我心里有你不就行了！
"酒气喷在苏晚脸上，她看见他牙缝里卡着金箔——是君悦酒店***的巧克力喷泉。
晨光初现时，苏晚在阳台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99+未读消息里夹杂着信用卡账单，陈言上周刷的五星酒店消费记录刺痛眼睛。
行政部群里弹出新消息：”陈总监真是模范男友，又给女朋友订了进口玫瑰！
“她点开大图，厄瓜多尔玫瑰在君悦套房绽放，水晶花瓶旁露出半截爱马仕丝巾。
那是她去年看中的款式，陈言说"等升总监就给你买"。
照片边缘的梳妆台上，玫红色发夹正在晨曦中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