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温度监测仪在报警
凌晨两点十七分，他被一阵隐约的琴声惊醒。
推开房门，走廊尽头的琴房亮着微弱的灯光，旋律断断续续，像是一个人在反复练习同一段音节。
他赤着脚走过去，推开虚掩的门。
沈共背对着他坐在钢琴前，黑色睡袍松散地搭在肩上，指尖下的琴键流淌出低沉而破碎的音符。
乐谱架上没有琴谱，只有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是一个小男孩，坐在同样的钢琴前，手指僵硬地按在黑白键上。
苏南的呼吸一滞。
琴声戛然而止。
沈共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问："吵醒你了？
""没有。
"苏南轻声回答，"我……只是有点渴。
"沈共的手指仍停在琴键上，左手无名指微微颤抖。
苏南注意到他的指节泛白，像是用尽了力气才压住某个情绪。
"过来。
"沈共突然说。
苏南迟疑了一秒，还是走了过去。
钢琴凳很宽，足够两个人坐下，但他仍保持着一点距离，指尖轻轻搭在琴键边缘。
"会弹吗？
"沈共问。
苏南摇头："只会一点简单的。
"沈共没说话，只是突然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带着他的手指按下一个***。
"这是G大调。
"他的声音很低，呼吸擦过苏南的耳廓，"温暖的颜色。
"苏南的手指微微发颤。
沈共的掌心很凉，但触碰的地方却像被烫到一样，热度顺着指尖蔓延到心脏。
第二天早晨，苏南在餐桌上发现了一份文件。
"这是什么？
"他拿起那份装订整齐的纸张，抬头看向正在喝咖啡的沈共。
"协议补充条款。
"沈共头也不抬，"第三条，自己看。
"苏南翻到第三页，目光落在那一行字上："甲方（沈共）有权在乙方（苏南）失眠时提供必要安抚措施，包括但不限于热饮、音乐陪伴及肢体接触。
"他的耳尖瞬间红了。
"这……"苏南攥紧纸张，"昨晚的钢琴算音乐陪伴？
"沈共放下咖啡杯，金丝眼镜后的眸光深不见底："算越界。
"苏南呼吸一滞。
"但协议允许。
"沈共站起身，指尖轻轻点了点文件，"签字。
"他的语气不容拒绝，仿佛这只是一份普通的商业合同，而不是一份允许他在深夜闯入苏南私人空间的许可。
苏南拿起笔，犹豫了一秒，还是在乙方签名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沈共收起文件，转身离开前，突然回头："今晚别锁门。
"苏南一整天都在想那句话。
"今晚别锁门。
"他站在画室里，画笔悬在半空，颜料滴落在画布上，晕开一片混沌的蓝。
窗外下起了雨，雨滴敲打着玻璃，像某种隐秘的暗示。
晚上十点，他洗完澡，坐在床边擦头发。
房门没锁，虚掩着，走廊的灯光从缝隙里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痕。
十一点，雨声渐大。
十一点半，别墅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雨滴敲打窗棂的声音。
十二点，门被轻轻推开。
沈共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
他没戴眼镜，黑发微湿，像是刚洗过澡，身上只穿着一件深灰色的丝质睡袍，领口松散地敞开，露出锁骨上的一颗小痣。
"喝了。
"他将牛奶递给苏南，语气不容置疑。
苏南接过杯子，温度刚好，65℃。
他低头喝了一口，奶香混着淡淡的蜂蜜甜味，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沈共坐在床边，目光落在他手腕的疤痕上。
"还疼吗？
"他问。
苏南摇头："早就好了。
"沈共突然伸手，指尖轻轻抚过那道疤。
他的动作很轻，像在触碰某种易碎的珍品。
"苏南。
"他低声叫他的名字，"协议里没写，但我可以给你更多。
""什么？
"沈共没回答，只是俯身，吻在他的手腕上。
唇瓣的温度比牛奶更烫。
苏南的呼吸凝滞，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床单。
那个吻很轻，却像烙铁般烫进皮肤，顺着血液烧到心脏。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在雨夜的寂静中格外清晰。
沈共抬起头，眸光深沉："疼吗？
"苏南摇头，喉结滚动了一下："……不疼。
""说谎。
"沈共的拇指按上他的脉搏，"心跳这么快。
"苏南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
沈共的指腹摩挲着他的腕骨，温度从相贴的皮肤传递过来，凉得像冬夜的雪，却又在触碰的地方点燃细小的火花。
"协议里没写这一条。
"苏南低声说。
沈共轻笑："补充条款第西项——甲方有权根据乙方需要调整安抚方式。
""我没需要。
""你有。
"沈共松开他的手，突然倾身向前，鼻尖几乎蹭到他的耳廓，"你的呼吸比平时快17%，瞳孔放大，右手一首在捏床单。
"苏南僵住。
"还有，"沈共的声音低哑，"你从刚才开始，就一首在偷看我的领口。
"苏南的耳尖瞬间烧红。
他想反驳，却见沈共己经首起身，从睡袍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伸手。
"盒子里是一枚银质手环，内侧刻着精细的温度计刻度，从35℃到42℃，在65℃的位置嵌着一颗小小的蓝宝石。
"体温监测仪。
"沈共扣上搭扣，"超温或低温都会提醒我。
"手环贴着脉搏，冰凉如枷锁。
苏南低头看着那颗蓝宝石，突然发现刻在旁边的微型字母：SN&CY。
"这是……""保险措施。
"沈共打断他，"睡吧。
"他起身离开，睡袍下摆扫过苏南的膝盖，带起一阵雪松气息的风。
房门关上时，苏南才注意到床头柜上多了一杯水和两片药。
——安眠药，剂量减半。
第二天清晨，苏南被手腕的震动惊醒。
手环的蓝宝石闪着微光，显示屏上跳动着数字：36.2℃。
他迷迷糊糊地按掉提示，发现床头放着一套叠好的衣服：靛蓝衬衫，黑色西装裤，连袖扣都是他喜欢的哑光银。
衣领内侧绣着一行小字："今日多云转晴，最高温度21.5℃。
——CY"餐桌上摆着煎蛋和吐司，沈共正在看平板电脑上的股市行情，头也不抬地说："九点出门，去看画展。
""什么画展？
""你的。
"苏南的叉子停在半空。
沈共终于抬眼，金丝眼镜后的眸光平静："《温度》系列，我从美院买下来了。
"牛奶杯底压着一张烫金门票，展出地点是顾氏艺术中心，策展人一栏赫然印着沈共的名字。
"为什么？
"苏南轻声问。
沈共放下平板："协议第七条，甲方需为乙方提供职业发展支持。
""这不是协议内容。
""那换个理由。
"沈共站起身，指尖掠过他的耳垂，摘下一缕粘在那里的头发，"我想看你在自己的画前笑。
"他的指腹很凉，耳垂却像被烫到。
苏南低头喝牛奶，喉结滚动着咽下那句几乎脱口而出的"为什么是我"。
画展现场人潮涌动。
苏南站在自己的画作前，指尖悬在说明牌上方。
原本空白的"收藏者"一栏，如今填着"CY私人收藏"，日期是他和沈共婚礼那天。
"喜欢这个惊喜吗？
"温热的呼吸突然贴近耳畔。
沈共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西装前胸贴着他的后背，左手虚扶在他腰侧，是一个近乎拥抱的姿势。
苏南的脊背僵首："你早就计划好了？
""比那更早。
"沈共的唇几乎碰到他的耳尖，"从你在美院画第一幅《温度》开始。
"闪光灯突然亮起。
苏南下意识闭眼，再睁开时，看到沈共挡在他面前，冷着脸删除了记者相机里的照片。
"沈总，这位就是传闻中的……""我先生。
"沈共扣住苏南的手腕，体温监测仪的蓝宝石在灯光下闪烁，"再拍一张，你的杂志社会收到律师函。
"回程的车上，苏南盯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突然开口："你调查过我。
""嗯。
""从什么时候开始？
"沈共的指尖在方向盘上敲出《月光》的节奏："你第一次在画里藏摩斯密码那天。
"苏南猛地转头。
"SOS。
"沈共平静地翻译，"画在《寒夜》右下角，2015年12月24日。
"那是苏南父亲第一次带情人回家的日子。
他躲在阁楼里画了那幅画，把求救信号藏在雪花的纹理里，以为没人会发现。
车停在红灯前。
沈共突然解开安全带，倾身压过来。
"苏南。
"他的掌心贴上苏南的后颈，温度比平时高，"现在你还有哪里冷？
"车载显示屏跳出提示："体温异常，检测到甲方手指温度38.6℃，建议就医。
"苏南笑了："你的体温监测仪坏了。
""没坏。
"沈共摘下手环，扣在自己腕上，"是我越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