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鸿被铁链锁在椒房殿的龙纹柱上,浓烟灌入肺腑,灼烧的疼痛从皮肤渗入骨髓。
殿外传来沈明月娇柔的声音:“妹妹放心,待你化作灰烬,姐姐会替你母仪天下……”濒死之际,她咬破舌尖,血珠溅在腕间玉镯上——那是谢危送她的及笄礼。
“若有来世……”“哗啦!”
刺骨的池水猛然灌入口鼻,沈惊鸿骤然睁眼。
藕荷色的裙裾在水面漾开涟漪,金线绣的缠枝莲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是沈明月最爱的衣裳。
“三姑娘怎么还不浮上来?”
岸上传来周妈妈夸张的惊呼,“该不会是被水鬼缠住了吧?”
沈惊鸿在水底冷笑。
前世今日,她因“失足落水”溺亡,死后还被扣上“与马夫私通”的污名。
而嫡姐沈明月,则踩着她的尸骨嫁入东宫,最终母仪天下。
“这一世……”她猛地拔出藏在袖中的银簪,狠狠划向左腕。
鲜血如丝绦般散开,池水瞬间漫起一层淡红。
原本朝她游来的黑影骤然停滞——那是沈明月提前放入池中的食人鲳,专为毁尸灭迹。
“哗啦!”
沈惊鸿破水而出,手中紧攥着从池底摸到的青铜罗盘。
岸上众人霎时噤声,她浑身湿透地站在嫡姐面前,血珠顺着指尖滴在那双绣金线的莲纹鞋上。
“阿姐。”
她笑得天真烂漫,眼底却淬着寒冰,“你的鲳鱼……好像不太饿?”
沈明月脸色煞白。
这个蠢钝如猪的庶妹,本该在今日溺亡,此刻却用染血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多亏阿姐推我时太急,让我撞到了池底暗礁……”沈惊鸿凑近她耳畔,声音轻如鬼魅,“伤口疼得我都想起些有趣的事了。”
子时三刻,沈府祠堂。
沈惊鸿跪在蒲团上,指尖摩挲着青铜罗盘。
月光透过镂空的星图纹路,在地面投下诡谲的光斑——那分明是皇陵暗道的布局。
前世她首到被烧死前才从谢危口中得知此物,而如今竟提前十五年到手。
“有意思。”
她舔过腕间伤口,血腥味在舌尖漫开,“看来重生的……不止我一个。”
供桌下突然传来“咔哒”轻响。
沈惊鸿眼神一厉,银簪如毒蛇般刺向阴影处——却在看清来人时骤然僵住。
黑衣少年单膝跪地,眉骨上一道新鲜刀疤还在渗血。
夜枭。
——她前世最锋利的刀,本该在三年后的刺杀中才现身。
“主子让属下送来这个。”
夜枭递上一方黑檀木盒,“说您需要它解《九章算术》末题。”
盒中赤金算筹泛着幽蓝寒光,分明淬了剧毒。
沈惊鸿心跳骤急——前世及笄次日,她因解不出此题被逐出族学,而会送毒物的人……“谢危在哪?”
夜枭瞳孔剧震。
沈惊鸿知道自己赌对了。
此时九千岁谢危正以“西域督军”之名远离朝堂,世人皆不知其真名。
祠堂外突然脚步声杂乱。
“搜!
她房里定然藏着巫蛊人偶!”
沈明月带着族老破门而入,眼底闪着恶毒的光。
沈惊鸿垂眸掩住冷笑,任由她们掀开被褥——一扇绣着《女诫》的屏风赫然呈现,最后一角还沾着新鲜血渍。
“女儿愚钝。”
她咳嗽着展示被针扎破的指尖,“想着及笄礼该懂事些……”族老们面色稍霁,沈明月却猛地撕开绣品。
“哗啦!”
一张药方飘落,正是治疗老夫人心绞痛的秘方。
“阿姐这是做什么?”
沈惊鸿泪盈于睫,“我熬了三个月才……”“够了!”
族长怒喝,“明月禁足一月!”
人群散去后,沈惊鸿从袖中取出真正的人偶丢入火盆。
火光跃动间,她摩挲着算筹上的刻痕——那是前世谢危教她的密文:”子时三刻,黑蝶至“更鼓声遥遥传来。
沈惊鸿突然按住太阳穴,陌生的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凤袍女人在皇陵深处转动罗盘,青铜机关发出刺耳的“咔咔”声。
她的脸……竟与自己有七分相似。
“先祖……沈临渊?”
她喘息着念出这个从未听过的名字。
窗外,一只黑蝶悄然停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