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狻猊炉吐出龙涎雾,将屏风上的西北舆图洇成血色。
这是萧景翊登基后第三场冬雪,亦是南胤亡国的第一千零九日。
"叮——"玉杵撞上药臼的声响惊破死寂。
我盯着捣烂的朱砂根,汁液正沿着白玉杵蜿蜒成符咒。
三日前暗桩送来的密信就藏在臼底,用冰魄雪莲汁写的字迹遇热显形:”双生蛊醒,速离宫“"陛下驾到!
"宦官的唱喏声刺穿耳膜。
玄色龙纹袍角扫过眼睫时,我以额触地,任发间银簪的梅蕊刮破掌心。
血珠坠入药渣的刹那,萧景翊忽然驻足。
"这味龙血竭,炮制得不对。
"他指尖掠过我发顶,取走药杵。
鎏金护甲刮落簪上细雪,落进药汤泛起诡谲蓝光,"南胤古法讲究七蒸七晒,爱卿说是么?
顾太医。
"我喉间陡然发紧。
三年前混入太医院时,顾长卿确实教过此术。
但那位白发医正,早在王城陷落那日被乱箭穿心,尸体就挂在朱雀门示众。
"奴婢愚钝。
"我咽下喉间血腥,"此乃《千金方》所载...""《千金方》?
"萧景翊低笑,药杵突然抵住我后颈,"南胤巫医世族的《九转还魂录》,爱卿倒背得熟些。
"冷汗浸透中衣。
他掌心的烫意穿透肌肤,正是当年我亲手种下的寒毒发作征兆。
鎏金窗棂忽被北风撞开,卷着雪片扑灭半室烛火。
在黑暗降临的刹那,我袖中银针己贴上他腕间命门。
"陛下!
西凉使团遇袭!
"霍青的急报来得蹊跷。
萧景翊抽身时,一枚玉扣落进药渣。
我借着拾掇的动作含入口中,舌尖尝到冰魄雪莲的苦——这是南胤死士传讯用的蜡丸。
子时三刻,我在浣衣局枯井边捏碎玉扣。
浸血的绢帛上,顾长卿的字迹刺目惊心:”双生非祸,玉璃即汝“更漏声里,漪兰殿忽起骚动。
我藏身梁上时,正见玉璃对镜梳妆。
菱花镜映出她褪下人皮面具的脸,额角月牙疤渗着血珠——那是我七岁跌落冰湖的旧伤。
"好姐姐。
"她抚着心口赤焰纹,"这同命蛊饮了你三年心头血,今夜该反哺了。
"瓦当突然碎裂。
霍青的玄铁剑破窗而入,挑飞的烛台点燃帷幔。
在火舌舔上玉璃袖摆的瞬间,我看见她腕间血髓珠迸出蛊虫,首扑我藏身之处。
"小心!
"萧景翊的暴喝与剑鸣同时炸响。
我坠入他怀中时,龙涎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他左肩插着半截毒箭,正是当年我淬过碧鸢汁的那支。
"你..."他染血的手指抚过我耳后旧疤,"果然还留着南胤人的执拗。
"惊雷劈开夜幕。
玉璃在火海中癫狂大笑,腕间血珠化作漫天红雨。
我握紧袖中银针,却听他附耳低语:"不想顾长卿死,就吞下这个。
"喉间滚入冰丸的刹那,记忆如毒蛇撕咬。
七岁那年的密室,母后抱着两个襁褓垂泪,鼎中蛊虫正啃食连心锁——那锁上刻的,竟是萧氏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