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官吟诵声穿过十二重素纱帷幔,惊起寒鸦掠过血月。
"吉时到——"玉璃的鎏金护甲掐入我肩胛,将淬毒的银针推入天池穴。
剧痛中,我望着祭坛中央的冰魄雪莲徐徐绽放,每片花瓣都映出寒潭幻象:母后剜心取血的匕首,正是此刻插在萧景翊心口的噬心蛊引。
"姐姐可知这蛊引的妙处?
"玉璃染着丹蔻的指尖划过我颈脉,"每逢月圆,需至亲手足的心头血浇灌..."她突然咳出蓝血,溅在祭文上显出隐形字迹:”换嗣者,天诛之“萧景翊的闷哼混着铁链铮鸣。
噬心蛊虫顺银针爬入他心脉,在皮肤表面凸起蛛网般的金纹。
我挣动铁链的刹那,藏在齿间的冰魄雪莲籽滑入喉中——这是坠入寒潭那夜,十万将士亡魂托冰棺送来的生路。
"开祭器!
"礼官掀开玄鸟青铜卣的瞬间,我嗅到了碧鸢毒混着龙涎香的气息。
玉璃突然夺过祭司权杖,杖头镶嵌的血髓珠迸出强光。
光芒所及之处,冰魄雪莲急速凋零,露出花芯中蜷缩的婴孩——那是我与玉璃出生时的连体模样。
"双生祭天,山河同悲!
"玉璃的嘶吼震碎琉璃盏,祭坛地砖应声裂开。
地宫涌出的寒气中,九百九十九盏人皮灯笼次第亮起,映出壁上《换嗣图》:北梁密使将襁褓放入冰棺,换走的南胤太子腕间缠着金线蛊。
萧景翊突然暴起,铁链崩断的碎玉划破我脸颊。
他染血的手掌覆住我双眼,龙涎香混着血腥气灌入鼻腔:"别看!
"这声低喝与十二岁那年的雪夜重合,彼时他蒙住我眼睛不让我看刑场,掌心却沾着父王亲卫的血。
玉璃的骨笛吹出《安魂调》,地宫深处传来锁链拖曳声。
七十二具冰棺破土而出,每具棺中都躺着与萧景翊容貌相似的少年,心口皆插着九转还魂针。
最后一具冰棺撞碎祭坛时,我看到了十岁的自己——穿着南胤公主朝服,手中却握着北梁军令符。
"这才是真相!
"玉璃撕开胸膛,赤焰蛊纹缠着半块玉玺,"你我皆是药引,养着这位窃国者的..."她突然僵住,七窍钻出金线蛊虫,虫身拼成萧氏图腾。
霍青的玄铁剑就在这时劈开地宫穹顶,雪浪倾泻而入。
他剑穗上的铃兰坠子炸开,洒出的磷粉在雪幕上燃出南胤文字:”弑蛊者,断情绝“"接剑!
"霍青将佩剑掷向萧景翊,剑柄暗格弹出的正是缺失的虎符残片。
我腕间铁链在虎符合并的瞬间化为齑粉,冰魄雪莲籽在喉间生根,藤蔓刺破肌肤开出带血的花。
萧景翊的剑锋刺入玉璃心口时,噬心蛊虫突然破体而出,钻进我的左眼。
剧痛中,我看见十岁那年的朱雀大街——真正的萧景翊被黑袍人推入冰窟,而我亲手将蟠龙镯套在替身腕间。
"原来是你..."我攥住萧景翊的衣襟,右眼流出血泪,"那年雪谷递来假军报的玄甲卫..."喉间藤蔓突然疯长,缠住他脖颈开出冰蓝的花。
玉璃在血泊中癫笑,碎裂的铜镜飞旋而起,映出两个时空:此刻的祭坛与二十年前的换嗣现场重叠,母后割破的手腕与我流血的左眼同时滴落血珠,在雪地上绘出完整的南胤疆域图。
霍青突然跪地撕开前襟,心口的火焰纹渗出血珠:"请殿下执虎符!
"他额角月牙疤在雪光中泛蓝——正是当年为我挡箭的暗卫独有的刺青。
地宫在此刻坍塌,冰棺中的"我"睁开双眼。
噬心蛊虫啃食着视觉神经,最后的画面里,萧景翊抱着逐渐石化的我跃入寒潭,潭底万千白骨托起的冰棺中,躺着真正南胤太子的尸身——与此刻的萧景翊面容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