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夜探盐仓·惊见虎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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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三刻,枫桥夜泊的画舫上飘来琵琶声,弹的是《扬州慢》,却总在“胡马窥江”处走调。

李长生贴着运河边的芦苇前行,腰间水鬼图被冷汗浸透,纸上“丙巳年疏浚”的字样晕成浅黄。

赵虎的快船泊在芦苇深处,船头挂着盏白灯笼,见他走近,轻轻叩了三下船帮——这是漕帮“夜枭归巢”的暗号。

“小心盐仓的‘铁头龙王’,”赵虎递来件浸过鱼油的短打,“那老东西每晚要巡仓三遍,每遍必喝三壶茉莉香片。”

“铁头龙王”是盐帮三堂口的总教头,真名不详,因练过铁布衫,脑门能撞断碗口粗的木桩。

李长生摸了摸袖中的竹管,里面装着赵琳给的“醉仙散”——一种能让人嗜睡的药粉,混在茶里无色无味。

两人沿着运盐河走了三里,绕过一片竹林,盐仓的黑影便如巨兽般蹲在月光下。

仓门挂着“官盐禁地”的木牌,却有半扇虚掩,露出里面堆积如山的麻袋。

李长生猫腰钻进去,霉味混着咸腥扑面而来,他掏出父亲留下的檀木扦子,往最近的麻袋里一插,再拔出时,扦子上沾着的竟不是雪白的盐粒,而是暗黄的泥沙。

“***的!”

赵虎低骂,“三成就算良心,竟掺了七成沙!”

漕帮有规矩,私盐最多掺两成沙,谓之“二八开”,既赚银子又不伤名声。

可这盐仓的官盐竟如此明目张胆地掺假,难怪去年江南闹盐荒,百姓要吃带苦味的土盐。

李长生想起父亲账册里的数字:三万石官盐,按此推算,周云鹏至少私吞了两万两白银。

忽听仓外传来梆子声,“天干物燥——”更夫的声音拖得老长,却在“燥”字上戛然而止。

李长生心头一跳,示意赵虎吹灭火折。

月光从窗缝里漏进来,映出一个人影晃过,腰间挂着的不是更夫的梆子,而是东厂的梅花牌!

“有暗桩!”

赵虎拔刀的瞬间,仓顶瓦片轻响。

李长生扑过去按住他的手,却见那暗桩突然捂住脖子,喉间发出“咯咯”声,竟在月光下缓缓倒下,胸口插着支淬毒的袖箭。

两人冲出去时,暗桩己断气,手里紧攥着半张纸。

李长生掰开他的手指,借着微光看见上面写着“壬子夜,西厂...”字迹戛然而止,显然是没写完就遭了灭口。

赵虎倒吸凉气:“西厂的人也盯着盐仓?”

西厂与东厂向来不和,近两年更是为了“江南提督”的位子斗得你死我活。

李长生想起杨若雪腕间的翡翠镯,那是西厂提督沈墨送的“见面礼”,看来这盐仓的水,比他想象的更深。

“长生!”

熟悉的女声从竹林传来。

李长生转身,见杨若雪提着盏羊皮灯走来,身边跟着两个东厂番子,手里拎着个竹筐,里面竟装着刚出锅的糖粥。

“知道你今夜辛苦,”她揭开粥盖,热气中飘着桂花香气,“特意让‘松鹤楼’的厨子熬的。”

赵虎握紧刀柄,却被李长生不动声色地拦住。

杨若雪瞥了眼地上的暗桩,用绣鞋踢了踢那半张纸:“西厂的人果然沉不住气。”

“杨姑娘早就知道盐仓有暗桩?”

李长生盯着她的眼睛。

“不然为何让你戌时三刻来?”

她舀了勺糖粥递过去,“子时前,盐帮三堂口的人会来换防,他们要做的事......比掺沙更狠。”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马蹄声。

十余个黑衣人骑马而至,腰间皆挂着青铜鱼符,正是盐帮三堂口的人。

为首者跳下马来,竟是“铁头龙王”,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金灿灿的粉末。

“都听着!”

他压低声音,“今晚把这些‘金粉’掺进第三排麻袋,天亮前务必完工。”

“金粉”是江湖黑话,指的是砒霜。

李长生瞳孔骤缩——盐帮这是要制造“官盐中毒”案,嫁祸给竞争对手!

赵虎攥紧拳头,指节发白,显然也听懂了。

杨若雪轻轻拽了拽李长生的衣袖,示意他看竹筐底部。

那里躺着半块令牌,上刻“西厂督工”西字。

原来她早就算准,西厂会借盐帮之手陷害东厂,而那半张没写完的纸,正是最好的证据。

“明日早朝,”她轻声道,“沈墨会弹劾我父亲私卖有毒官盐,而你......”“我会让周云鹏亲自把掺沙的账册呈给陛下。”

李长生接过糖粥,却没喝,“不过杨姑娘要答应我,放过漕帮水鬼营的旧部。”

杨若雪轻笑:“公子果然宅心仁厚。

不过......”她指了指地上的暗桩,“西厂的人己经盯上你,若想活下去,得学做‘影子’。”

“影子?”

“藏在光里的暗,”她起身整理裙角,“就像这糖粥里的砒霜——”突然抬手将粥泼向竹林,几只夜鸟惊飞,落地时己没了声息,“看着是甜的,实则致命。”

马蹄声渐远,盐仓里传来麻袋翻动的窸窣声。

李长生将那半张纸折好藏入袖口,赵虎则捡起暗桩的袖箭,在月光下细看箭杆上的刻痕:“是西厂‘青鸾阁’的人,专杀东厂的耳目。”

“青鸾阁......”李长生想起父亲密信里提到的“江南米蛀虫”,或许就藏在这阁子里。

他摸了摸腰间的香囊,里面的碎银硌着皮肉,忽然想起赵虎说过,漕帮水鬼营有句暗语:“水底下的石头,总有见光的一日。”

子时将至,运河上的画舫己歇了琵琶声,唯有打更人敲着梆子走过,声音里带着睡意:“小心火烛——”李长生望着杨若雪远去的背影,她的灯笼在竹林间明明灭灭,像极了父亲出殡那日飘着的引魂灯。

“走吧,”赵虎扯了扯他的衣袖,“去土地庙香灰里取账册,明日早朝......”“不,”李长生突然转身走向盐仓后巷,“先去‘听风楼’找赵琳,我要知道,西厂的‘青鸾阁’在苏州有多少暗桩。”

巷子里传来梆子戏的咿呀声,不知哪家的戏班子还在排戏,唱的是《铡美案》:“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李长生摸出袖中的竹管,将“醉仙散”洒在盐仓后墙的狗洞旁,想起杨若雪说的“影子”,忽然笑了。

他不是包龙图,做不了明镜高悬的青天老爷。

但他可以做这阴诡地狱里的活阎王,让那些藏在阴影里的虎狼,一个个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这一夜,苏州城的月光格外清冷,照在盐仓的麻布袋上,像极了坟头的白幡。

而在这白幡之下,一个关于权谋、背叛与复仇的故事,才刚刚掀开第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