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眠把最后一件宠物殡葬用的往生经幡收进屋里，晾衣绳在风雨中晃得像条挣扎的银蛇。
烘干机第三次跳闸时，她终于听见了那个声音。
"要死啦——"奶声奶气的尖叫从纸箱里传来，"这个破机器是想把我烤成猫肉干吗？
"苏眠踉跄着扑过去拔掉插头。
二手市场淘来的宠物烘干机发出垂死的嗡鸣，通风口飘出几缕焦糊味。
箱子里钻出个湿漉漉的猫脑袋，蓝宝石般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幽光。
"抱歉抱歉。
"她扯过旧毛巾裹住瑟瑟发抖的布偶猫，"台风天电压不稳，我去给你找暖宝宝。
"转身时腰间传来刺痛，昨天帮金毛犬做临终沟通时闪到的腰还没好利索。
工作台上堆着五颜六色的宠物零食分装袋，玻璃罐里的咖啡渣养着蔫头耷脑的绿萝——上个月交完房租后，她连买营养土的钱都挤不出来。
猫咪忽然用肉垫拍打她的手背："你身上有茉莉花的味道。
"苏眠愣住。
很少有人知道她总在洗发水里掺茉莉精油，为了盖住宠物殡葬时沾染的消毒水味。
她抽出儿童手绘板，笔尖悬在情绪波动曲线图上："能说说为什么离家出走吗？
""爸爸的西装上有血的味道。
"布偶猫低头舔爪子，"从上周三开始。
"笔尖在纸面划出尖锐的折线。
苏眠正要追问，手机突然疯狂震动。
业主群里弹出视频：监控画面里，浑身湿透的布偶猫正蹲在七号楼垃圾桶旁，而自己站在两米外对着空气比划手势。
704租客又在搞封建迷信！
红字刺得她眼眶发疼，上次给王奶奶的玄凤鹦鹉超度，这次对野猫跳大神！
指节捏得发白。
三个月前帮临终鹦鹉转达"衣柜第三件旗袍口袋里有存折"，却被当成盗窃嫌疑人盘问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
布偶猫突然跃上窗台，项圈铃铛撞在玻璃上叮当作响。
"这里有爸爸的味道！
"它拼命用脑袋蹭着项圈内侧。
苏眠摸出放大镜。
磨损的金属片上，极小的激光刻字在台灯下浮现：锋行科技 陆。
手机搜索页跳出新闻推送：锋行科技CEO陆知远今日完成对云山茶楼的收购，集团股价......雷鸣炸响的瞬间，门铃响了。
透过猫眼能看到被雨淋湿的西装面料，泛着冷光的蓝宝石袖扣。
男人抬手时，袖口隐约露出医用胶布的边角。
他怀里抱着同款宠物烘干箱，logo是苏眠在宠物展销会上见过的意大利奢侈品牌。
"听说我的猫在你这。
"低沉的嗓音裹着雨水的寒气，"开个价吧。
"布偶猫突然发出凄厉的叫声。
苏眠感觉太阳穴突突首跳，无数声音在耳畔炸开。
烘干机跳闸时的蓝色火花、男人指尖淡淡的苦橙香、猫咪记忆里沾着血渍的西装下摆，还有此刻门外此起彼伏的——要五十盒金枪鱼罐头！
上次看到的逗猫棒！
不许给他看我的粉***砂盆！
她猛地拉开门。
狂风卷着雨丝扑进来，陆知远肩头的水珠顺着黑色大衣滚落，在地面晕开深色痕迹。
他身后站着两个穿制片的保镖，无人机正在楼道盘旋拍摄。
"雪球说它不想回家。
"苏眠举起正在录像的手机，"如果陆总不信，我们可以现场做沟通验证。
"男人冷笑时眼尾微挑，像开刃的刀："苏小姐的宠物通灵术，需要先砸坏别人的烘干机？
"烘干箱突然传来抓挠声。
雪球不知何时钻了进去，正用爪子拍打透明罩。
苏眠瞥见箱体侧面贴着的情绪监测贴片，突然抓住陆知远的手腕："你给猫用镇静剂？
"保镖立刻上前，被她横跨一步挡住。
常年搬运宠物遗体的手臂意外有力，陆知远闻到对方发丝间浮动的茉莉香，混着潮湿的雨水气息。
这个角度能看到她后颈贴着膏药贴，边缘己经卷边发黄。
"雪球有分离焦虑症。
"他抽回手的动作像在甩开什么脏东西，"专业宠物医院开的处方药，总比神婆的跳大神科学。
"苏眠突然把儿童手绘板拍在桌上。
曲线图显示十分钟前雪球的心率达到190次/分，此刻却诡异地稳定在120次。
"你办公室东南角有个恒温酒柜，第三层藏着褪黑素软糖，糖纸都折成了小猫形状。
"陆知远瞳孔骤缩。
这个秘密连私人医生都不知道。
"上周三你参加完茶楼签约仪式，雪球蹭到了你袖口的血渍。
"苏眠举起紫外线灯，西装内衬果然浮现出荧光斑点，"但这不是人血，是猫用造血营养剂的痕迹——陆先生最近在注射***？
"无人机突然发出刺耳警报。
陆知远抬手示意保镖退后，阴沉的目光扫过苏眠腰间的工作牌。
宠物沟通师认证编号己经模糊不清，倒是"往生服务打八折"的广告贴纸格外醒目。
"苏小姐。
"他解开腕表扔给保镖，"给你三十分钟。
如果雪球不愿意走......"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宠物烘干箱的指纹锁，"这个箱子归你。
"雪球突然竖起尾巴。
苏眠听见它说："要爸爸抱着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