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我隔着门问道。
“良爷,刚刚我进匆忙,忘了拿衣物了,可以给我拿一下吗?”
满穗说道。
“为什么不叫椿姐姐帮你拿?”
我无奈道,毕竟男女授受不亲,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哎呀,椿姐姐事情多,我不想麻烦她。”
满穗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椿,忙吗?
刚刚还在和我说话,应该不忙的我转头,却看见椿拿着扫帚在扫地,好像确实有点忙的…吧?
最后我有点疑惑。
因为我去帮满穗拿衣物时,眼角的余光看到地上只有一点灰尘。
“满穗。”
我站在门外唤了一声。
“良爷,进来吧。”
满穗依旧在里面戏着水,听到我的喊声便回道。
而我则迟疑了,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良爷,怎么啦?”
满穗兴许是看我在门外站着,又问了一句。
“要不我放在门外,你自己出来拿?”
我迟疑地回道。
“也行。”
满穗回道,“你等等,我一会儿有事找你。”
无奈,我又只得回到大堂,这里离浴室近,又隔了一个拐角,等满穗倒是一个不错的地点。
“良爷。”
又等了约半刻钟,浴室的方向传来了脚步声。
我扭过头,一抹淡红便撞入我的眼中。
满穗换了一袭素白长裙,袖口处绣着淡红的花纹,一身的素白显得一张小脸更添了几分可爱。
“想不到良爷还会害羞呢。”
满穗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掩嘴笑道。
看到这一幕,我就知道我上当了,她早就料定我不会进去的。
“还有什么事吗?”
我问道。
“明日就启程了,良爷可否帮我收拾一下物什?”
满穗说道。
我点了点头,随后便在满穗的领路下走到了她的房间。
她的房间在二楼,竟就在我对面,她的房间很简洁,一进房间最显眼的也只有三样东西—一个柜子,一个箱子和一个床。
我左右看了看,却并未看到有什么收拾的,只得站在原地,而她却走到了箱子旁,在寻找着什么。
她好像并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便想将箱子抱下来因为箱子摆的比较高,所以她要拿下来就必须踮起脚,我轻轻走过去接过了箱子,放在地下。
满穗便又蹲了下来翻找了一阵,最后从衣物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呵,不知道是什么,小崽子竟这么珍惜。
她打开了盒子。
……我沉默了。
盒子里是一双鞋子。
鞋是浅蓝色的,鞋头尖尖的,两侧绣着银色的牡丹,看起来精致而小巧,像鸟儿展翅的两翼。
“良爷。”
满穗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更像是叹气,语气中夹着些许追忆,“良爷,还记得这双鞋吗?”
“记得。”
我在看到鞋的一瞬间,心里生了什么莫名的情绪。
惊喜?
愧疚?
我不知道。
“这双鞋呢,是良爷当年去洛阳时给我买的,也是我十西岁的生日礼物,我一首留到现在,为什么留着呢?
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有记念意义,记念什么呢,我也说不出来,我只感觉丢掉心里就失去了什么。”
确实,这九年来,我也有这种感觉。
“良爷,这九年我几乎逛遍了中原及周围三地,看到了灾,匪,人,也明白了许多,世道如此,人不得不变。”
“我也在那几年就不恨你了。”
我看着满穗,没有料到她会选择在这时候捅破这层纸,不过听她说完我心里也莫名安静了许多。
“当年和良爷一起的几十天,也大概是我这几年过的最开心的时候了吧,虽然当时最主要的目的是想杀了你。”
满穗继续说着,我则是蹲在旁边。
“说起来,我们己经有九年没有演过影子戏了呢。”
满穗说着说着,话锋一转,又提起影子戏。
“良爷,可以演一段吗?”
满穗突然提起,我抬头,刚好看见她的眼睛,清澈,忧郁。
“可以的,但我们没有工具啊,明天我顺便去买点。”
我说道,话竟然变得温柔了起来。
“不用了良爷,我有。”
满穗说着,又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个盒子,打开来,影子戏的工具都在里面,甚至包括小人都制作好了。
我抬头看向她,花了不少时间吧,这么齐全。
“流浪时用你给的银子买了一套,平时没事做就制作一下小人,所以比较齐全。”
满穗说道,同时拿起了一个小人,兴许她是不知道怎么刻武松,小人竟还是照着我的样子画的。
“当年良爷没听成,所以我现在演《武松打虎》给良爷听听。”
满穗拿起了大虫,哦,还是当年一样的病猫。
我点头,依旧撑起白幕,点起蜡烛,我伴奏,她操影。
“野兽吼叫~似雷声,大虫跑动刮大风~”也许是学习了一下,我记得她以前说过她并不会《武松打虎》的,现在唱着竟是顺口起来,像演了许多遍的老手,两个小人在她的手中灵巧地动了起来,声音也没有九年前的稚嫩,哼起来糯糯的,有好几次我甚至忘了击鼓。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我透过白幕可以看见她的脸,满穗和九年前猫的脸在我眼前不断转换,我心里竟莫名充实了起来。
一场罢,一场又起,满穗好像还想演,越来越精神,可我的睡意却袭来了,我撑着眼皮打着鼓,眼皮越来越重,最后模糊了起来。
“白袍~乌甲素包巾,丈八蛇矛~手里握哎—”这是我意识消失前最后听到的话,是《三英战吕布》。
在梦里,我似乎回到了那段日子,只不过那是狼和猫。
今天是—良和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