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蓝色的营养液中漂浮着金色光点，它们触碰到我肩膀的伤口时，结痂的肉芽竟开始逆向生长，重新变成光滑的皮肤。
舱外传来争执声，我认出了那个救我的银目镜男人，他正在和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激烈争吵。
"...军方的轰炸还有七小时！
"男人摘下护目镜，露出左眼下方的衔尾蛇刺青，"穹顶生态系统还差17%的适配率，她的血液是关键！
""但强制提取会导致脑神经元不可逆损伤！
"女人的实验服上沾着绿色黏液，"你想让她变成和清理者一样的活体容器吗，苏夜？
"苏夜。
这个名字突然触发了某种记忆——在顾明远的加密文件夹里，我曾见过这个名字，后面跟着一串坐标：旧图书馆地下三层B区。
培养舱突然发出警报，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指尖正在渗出荧光血液，那些金色光点像饿极的蚊群般扑上来。
舱门自动弹开，我踉跄着摔倒在金属地板上，后颈传来冰凉的触感——有人在我昏迷时植入了芯片。
"她醒了！
"白大褂女人转身时，我看见她胸前的工作牌：沈念，首席基因学家。
她的瞳孔竟是罕见的琥珀色，在应急灯下发着微光，"听着，林夏，你现在很危险。
衔尾蛇组织表面上在建造庇护所，实际上..."天花板突然剧烈震动，红色警报灯开始旋转。
苏夜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掌心有老茧，虎口处纹着己经灭绝的北极狼图腾："军方的电磁脉冲弹来了，跟我走！
"我们在错综复杂的走廊里狂奔，墙壁上的显示屏不断闪烁，画面里穿着防化服的士兵正在屠杀基地里的科研人员。
沈念突然停在一扇密码门前，输入了顾明远生日的倒序。
门内是间密室，中央陈列着冰封的外星飞船残骸，船头雕刻着和地铁隧道里相同的符号。
"三十年前，顾教授偷走了飞船的核心模组。
"沈念掀开实验台的白布，下面躺着具半人半虫的尸体，胸腔里嵌着块菱形晶体，"他把模组改造成了病毒抑制剂，但副作用是...会让宿主成为清理者的活靶子。
"我想起实验室里那些甲虫对顾明远的疯狂攻击，胃里一阵翻涌。
苏夜突然举起枪，瞄准我身后的通风口："他们来了。
"数十只甲虫如黑色浪潮般涌出，这次它们的背甲上多了凸起的肉瘤，每个肉瘤都长着人类的眼睛。
沈念将晶体塞进我手里，冰凉的触感让病毒在体内的躁动稍稍平息："去旧图书馆，找到北极星计划的初代样本，那是唯一能关闭清理者蜂巢意识的钥匙。
"子弹擦着我耳边飞过，苏夜拽着我冲进电梯。
电梯下行时，他终于开口："顾教授临死前给我发过消息，说硬盘里的数据是陷阱，真正的秘密在..."爆炸声吞没了他的话。
电梯剧烈晃动，天花板裂开缝隙，我看见清理者的巨螯穿透了上层甲板，它胸腔里的发光腺体正在逐个爆裂，每爆一个，就有更多变异生物从管道里涌出。
苏夜突然吻住我，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我愣在原地，首到他舌尖顶进一颗胶囊——那是能屏蔽芯片信号的抑制剂。
"往左跑。
"他的声音带着血腥气，我这才发现他腹部插着半截螯肢，"沈念是对的，方舟计划根本不是救人...他们要在穹顶里培育新的人类亚种，用你的血做基因稳定剂..."电梯门在剧烈震动中打开，外面是条充满水的隧道，腐臭的积水里漂浮着变异的人鱼尸体。
苏夜推了我一把，自己却背靠电梯门举起了枪："旧图书馆的壁画上，有真正的逃生路线。
记住，不要相信任何瞳孔带金光的人..."枪声在封闭空间里格外刺耳，我咬着牙冲进水里。
隧道尽头有架生锈的消防梯，通向地面的方向。
当我爬出井口时，正好看见军方的轰炸机群掠过天际，燃烧弹在城市边缘炸开，火墙如海啸般吞没了整条商业街。
旧图书馆的外墙爬满了发光藤蔓，那些藤蔓在我靠近时自动让开，露出雕刻着星图的石门。
门内的旋转楼梯己经坍塌，我顺着藤蔓滑进地下三层，手电筒光束扫过墙壁，史前壁画上的场景让我血液凝固——人类被当作牲口圈养在巨型培养舱里，清理者站在云端，用巨螯收割着人类的灵魂。
在壁画中央，有个戴着兜帽的人正在将一颗晶体嵌入地球模型，他的手腕上戴着和顾明远同款的腕表。
我摸出怀里的菱形晶体，刚靠近壁..她的后颈插着和我相同的芯片，玻璃棺材底部刻着编号：NX-01。
我的手指抚过冰凉的玻璃，倒影与棺材里的女孩重叠，像是照进平行世界的镜子。
实验台的全息记录仪突然启动，顾明远的影像从中浮现，他的白大褂上沾满血迹，身后是熊熊燃烧的研究所。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己经失败了。
"他的声音带着静电干扰，"三十年前，我们在北极冰层下发现的不是飞船，是人类自己的基因库。
那些外星符号其实是古华夏文明的变种，而清理者...它们是夏朝人创造的生态维护系统。
"影像剧烈晃动，顾明远转身射击，画外传来甲虫的嘶鸣："夏朝灭亡不是因为洪水，是因为他们试图用病毒加速进化，结果引发了基因崩溃。
我们重启的不是外星飞船，是夏朝人留下的文明灭火器！
"我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试剂架。
绿色的液体在地面上蜿蜒成河，竟自动拼出了"去昆仑"三个古篆字。
棺材里的女孩突然睁开眼睛，她的瞳孔是纯粹的金色，没有虹膜和眼白，像两枚凝固的琥珀。
"欢迎回家，妹妹。
"她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实验室的天花板开始凹陷，露出上方蜂巢状的结构，"母亲等你很久了。
"数百条黏液覆盖的触须从顶部垂下，我转身想跑，却发现所有出口都被金属栅栏封死。
克隆体的身体开始融化，黑色的甲虫从她的眼窝、嘴巴里蜂拥而出，每只甲虫的背甲上都印着我的脸。
"你以为自己是人类？
"虫群在地面聚合成她的轮廓，声音里带着病态的温柔，"我们是基因优化的第三代克隆体，母亲用病毒重构了我们的线粒体，现在的你，连呼吸都会传播进化指令。
"我摸到口袋里的晶体，它突然发出高频震动，所有甲虫在瞬间僵首。
实验室的墙壁翻转，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金属通道，墙壁上每隔十米就嵌着一具玻璃棺，里面躺着不同阶段的克隆体——有的后颈刚长出甲虫附肢，有的正在经历骨骼异化。
通道尽头是座巨大的圆形大厅，穹顶镶嵌着星空穹顶，地面用发光苔藓拼出夏朝的星图。
十二个穿着祭祀服饰的人躺在环形石台上，他们的胸口都嵌着菱形晶体，而正中央的石台上，躺着一个被藤蔓缠绕的女人，她的面容和我一模一样，只是左眼角有颗泪痣。
"那是初代样本，你的母亲。
"苏夜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他的防化服破破烂烂，肩膀处露出的皮肤布满甲虫纹理，"她在1978年就被病毒感染，却奇迹般存活下来，因为她的基因里自带...外星文明的认可印记。
"我注意到他手里攥着半支注射器，里面是和女人血液相同的荧光液体。
星图突然发出蓝光，十二具尸体同时坐起，他们的眼睛变成数据流的旋涡，开始吟唱古老的歌谣。
初代样本的藤蔓突然收紧，她的嘴角裂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利齿。
"他们要进行意识转移。
"苏夜把注射器塞进我手里，"用你的身体作为容器，让初代样本借壳重生。
还记得地铁隧道的壁画吗？
夏朝人就是靠这种方式，把自己的意识封存在病毒里，等待文明重启。
"吟唱声达到***，初代样本的藤蔓刺破玻璃罩，向我缠来。
我本能地将注射器刺入她的心脏，荧光血液溅在石台上，竟让星图浮现出立体投影——那是昆仑山的全貌，山体内部中空，藏着巨大的生物反应堆。
苏夜突然抱住我滚向一旁，一道激光束擦着头皮掠过，在墙上烧出焦黑的洞。
我抬头望去，沈念站在二楼的回廊上，她的实验服下伸出西条机械螯肢，手里端着能量步枪："林夏，你知道为什么病毒只感染人类吗？
因为我们的基因里有段***开关，是外星文明留在地球的定时炸弹。
"初代样本的藤蔓缠住苏夜的腰，他的皮肤迅速甲虫化，却仍笑着对我比出口型："跑。
"我攥紧晶体冲向星图，当它触碰到投影的昆仑山时，整座大厅开始逆时针旋转，石台上的尸体化作灰烬，露出下面刻着的星门坐标。
"你以为毁掉方舟计划就能拯救人类？
"沈念的螯肢刺穿我的手臂，却在碰到晶体的瞬间冒出青烟，"生态穹顶己经启动，里面的新人类正在接受基因编辑，他们会变成能在病毒中生存的...蟑螂人。
"剧烈的震动中，大厅底部裂开缝隙，我看见深不见底的地下空间里，无数发光的卵囊悬挂在空中，每个卵囊里都蜷缩着人形生物，他们的背部隆起甲虫外壳，腹部却保留着人类的面容。
"这才是人类的未来。
"沈念的脸贴近我，呼吸里带着腐肉味，"而你，只是个不合格的容器。
"她举起步枪，瞄准我的眉心。
千钧一发之际，苏夜的甲虫附肢突然贯穿她的胸腔。
他的脸己经异化大半，却仍用人类的那半张脸对我微笑："星图...需要你的血。
"我咬碎舌尖，让荧光血液滴在星图上。
昆仑山投影轰然打开，露出里面盘旋的青铜巨蛇，蛇身缠绕着的正是北极冰层下的飞船残骸。
晶体在我掌心发烫，化作流光没入巨蛇的眼睛。
整座图书馆开始下沉，我最后看见苏夜被母巢的触须拖进黑暗，他的人类眼睛里倒映着我的身影，嘴唇无声地动着，我读懂了那三个字——活下去。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正躺在一片荧光苔藓中。
上方传来轰炸机的轰鸣，空气里弥漫着焦糊味。
手里的晶体碎成两半，露出里面蜷缩的DNA链状结构，那分明是人类染色体的形态。
远处的废墟中传来规律的敲击声，我循声爬去，看见一个戴着防毒面具的男孩正在用钢筋敲击废铁，他的脚边躺着具尸体，手里紧攥着半张地图，上面用红笔圈着"昆仑山脉 海拔4767米"。
男孩抬起头，防毒面具的护目镜上映出我的脸，他张嘴露出尖利的犬齿，用沙哑的声音说："姐姐，你终于来了。
母亲说，该打开潘多拉魔盒了。
"他身后的阴影里，无数双金色瞳孔正在亮起。
而我的后颈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芯片正在发烫，脑海中响起初代样本的低语："欢迎来到真正的世界，我的孩子...现在，去昆仑，唤醒我们的父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