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生活变奏曲
她向后踉跄着步子，脚步虚浮，幸亏身后那冰冷坚硬的墙阻挡了她摇摇欲坠的身躯。
“姜同志？”
这一声唤回了她，抬头望去，露出一抹惨淡的笑容，“让老师看笑话了，”老师赶紧摇头，这种时候她觉得自己说啥都不好。
“只是，还请老师保密。
毕竟静怡今后还要在学校学习、生活，不能因着这个事儿，给她造成影响。”
“姜同志放心，我不是多言之人，事情的轻重我懂得。
学校还有一班的学生，我得回去了。
姜同志一人在这里，可以吗？”
姜惠芳轻点头，这一番说话，也让她恢复了些往日的聪慧、机智，她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
只是脸色依旧很不好看，“多谢老师送静怡过来，老师请便，我可以的。”
她没有理会老师是何时走的，脑海中又响起了护士那声，“是b型血，没错的。”
这一声声不断地在她脑海中轰响，她的眼睛首勾勾地看着前方，没有任何焦距。
姜惠芳仿若木雕般僵立，心被惊涛骇浪拍打得粉碎，往昔之事却如破闸潮水般汹涌袭来。
恍惚间，眼前的医院走廊似被一层薄纱笼罩，模糊之中，一个陈旧的画面缓缓清晰……“哎哟，我肚子疼。”
年轻的姜惠芳正挺着肚子书写车间板报，突然她抱着肚子矮下身去，嘴里叫嚷着。
身旁的工友围了过来，“惠芳，你这怕不是要生了吧？”
“快点送医院，赶紧去个人找她家老杨。”
很快年轻的姜惠芳被工友们七手八脚的送到了人民医院，她在里面折腾了西五八个小时，仍旧没有把孩子生下来。
接生大夫掀帘举着一双带血的手，快速问道，“患者的家属呢？
赶紧签字，产妇胎位不正，发生难产。”
工友们西下看看，“没有巨人叫老杨吗？
他还没有过来？”
众人皆摇头，接生大夫急了，语速很快地催促道，“还不快去找里面人命关天呢！”
有人眼尖的发现，隔了两扇门的产房门前，老杨正帮着推一名产妇，进入了另外一间产房。
“他在那里呢！”
腿快的人跑过去将老杨拉了过来，“老杨你还不快过去，你媳妇儿难产了，大夫正找家属呢！”
老杨‘急’得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回头望了一眼这间产房的门，“噢，哦，这就去，这就去。”
吱呀一声，手术室的门被从里面推开，唤醒的失神的姜惠芳。
她摇摇头，脸色苍白的迎了过去。
在护士推出还未苏醒过来的‘小女儿’面前停下，她的双手有些颤抖，眼中有一丝担忧又有一丝迷茫。
声音机械的问道，“她如何？”
看着静怡依旧圆润，但有些苍白的脸蛋儿，脑海中又闪过令人揪心的血型报告。
她的嘴唇哆嗦了下，相应的望向大夫，“手术很成功，患者过会就能苏醒过来。
这几天她需要人照顾，离不得人。”
姜惠芳下意识的点头，动作生硬得很。
她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护士、大夫，“大夫、护士，今日的事情还请你们帮着保密，暂时不要宣讲出去。
这孩子也才15岁，她还在上学，……”姜惠芳的话未说完，手术大夫点头，脸上有郑重的承诺，“同志还请放心，”他看向周围的护士，“今日这事都不要传出去，也不要乱嚼舌头。”
几个护士纷纷点头，她们都是学医的，自然知道这里面涉及的事情轻重。
对这位现在看起来依旧镇静的母亲，望过来的目光中带着同情，更带着尊敬。
她跟在护士的后面，推着小女儿回到了病房。
“同志，患者一个小时过后才能苏醒。
她得住几天院，需要准备些换洗的衣物、洗漱用具。”
“多谢，我这就回去准备。”
姜卫风复杂的看了一眼小女儿，又向护士求助，“原本我是在上班，刚才来的着急，我需要回去准备些东西，再去单位做些交割，请一下假。
这里，还请你们帮我看一眼。”
“同志，你去吧，但是这里无事儿，只是麻药过后还是会疼的。”
“多谢，护士同志，我会尽快回来的。”
姜惠芳快步出了医院，扶起倒在地上的自行车，推着走出医院大门。
人来人往的医院大门口，她扶着自行车静静的站在那里，双眼不知望向哪里，好久才收回视线。
登上自行车，她要先回厂里把工作做个交代，再跟领导请个假。
回去工厂的路程，漫长又嘈杂，等车子的双腿沉重地灌了铅。
“芳姐回来了？
你家小女儿没事儿吧？”
门卫见她回来探出头跟她打招呼，她只是招招手，回人的话有些愣愣的，只是简单的‘哦’一声，而后才反应过来。
冲着门卫点点头，“没事儿了，只是要住几天院。
这不，我回来请下假。
我还有工作要交待，先走了。”
再次跨上车子，骑着往厂里去。
她是妇女主任，有两个助手帮她，进了办公室，两人围了过来，才发现她脸色不对。
“芳姐，孩子很严重吗？”
“要不要我们帮忙？
有事儿你吱声。”
她摇摇头，疲惫地坐了下去，“没事儿，手术都做完了，只要再住几天院就行了。
对了，我打个电话，我家那口子还不知道呢。”
“对了，这几天我要请假，工作的事儿，需要你们俩帮我盯一下。”
看到两个助手点头，她才出办公室往传达室去，歪头往里喊了一声，“老同志，我打个电话。”
“打吧。”
里面传来个苍老的声音。
拿起话筒，拨话的手突然停下了。
脑海里都是昔日丈夫如何疼爱小女儿，原本以为是喜欢小的。
现在她突然觉得不太自信起来，拨号的手悬在半空，想了想，又将话筒放了回去。
屋里又传来声音，“姜主任，你又不打了？”
“不了，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咚咚，她敲开了厂长办公室的门。
“厂长，我家小女儿在学校受伤，我得去陪护几天。”
厂长自然也是知道了这个事儿，又看到她脸色不好，当即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