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被卖
祝安然躬着身体,一双泥手放在独轮车上,累的哼哧哼哧。
但手上的力气一点也不敢松懈。
这大婶是她在寺庙外遇见的,长得慈眉善目的。
说只要帮她将独轮车推回去,就给她吃的。
独轮车上放着十几棵白菜,和很多萝卜。
若是以前,她肯定干不了这事。
但以她现在这处境……呵呵她怀疑老天在玩自己。
她想去寺里借宿。
寺里来了贵人,今天不接香客住宿。
她想去最近的镇上住客栈。
离寺庙最近的镇上有10里路,这会己经接近天黑,根本走不过去。
更何况这大氅,一看就价值不菲。
再招来恶人……真是条条大路通阎殿。
除了跟大婶走,还能有什么办法。
只希望待会吃完饭,能让她留宿一晚。
大婶闻声回头憨憨一笑,眼里满是满意之色。
爽朗的大声说:“你放心,俺说话算话。”
祝安然放下心中担忧,一心帮大婶推车。
她的脚都快冻废了,只能尽可能十指抠地,减少接触面。
在祝安然以为自己马上要投胎时,终于到了大婶家。
“成儿快出来,娘回来了。”
大婶铆足力气冲屋内喊。
祝安然低着头,帮大婶将车上的萝卜白菜往下搬。
这时,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从屋里出来。
少年冷着脸,瞥了一眼祝安然,眼里的嫌弃咋都压不住。
扭过头没好气的开口。
“娘我不是不让你去外祖家借菜?
路这么远,万一摔了……”“哪有那么多万一,放心吧,等天晴了我们就去镇上卖菜,到时候给你娶个媳妇。”
大婶说着看了眼祝安然,祝安然正哼哧哼哧的搬菜,并没看见。
“娘。”
少年气的瞪了眼祝安然转身回屋去了。
祝安然被他的声音吓一跳,刚好抬头,结结实实接受了大白眼。
莫名其妙。
要不是还没拿到报酬,高低给他一拳。
不过,大婶家里只有两间屋子,母子一人一间。
那她住哪?
眼见车上只剩下几颗菜,大婶乐呵呵的将祝安然往屋里推。
“哎呦,这里不用你帮忙了,快去屋里。
等会我给你弄点水,洗洗脸。”
祝安然都快冻僵了,也不推脱,转身去了屋子。
至于洗脸,不可能。
自己如此花容月貌,万一被留下做媳妇咋办。
虽然她不知道前路在哪,但前路肯定不能是盲婚哑嫁。
夜幕降临之时,祝安然终于吃到了大婶许诺的热腾腾的饭。
一碗黍米清汤白菜,汤清的可以照见人影。
祝安然却吃的津津有味。
“姑娘,吃完去把脸洗洗。”
“行。”
祝安然嘴上答应,心里打算等吃完饭就跑路。
大婶这看小猪仔的眼神,太过明目张胆了。
“有人吗?”
突然,一声娇俏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大婶忙去开门。
祝安然透过缝隙,看到一个穿着不俗的姑娘在和大婶说话。
“丫头,你去灶房端点热水送过来。”
大婶朝祝安然招手。
祝安然知道灶房在哪里,心思一转,快步去了厨房。
等她出来,才看到屋外竟然停着一辆豪华的马车。
马车上大大的一个姜字,字体遒劲有力。
马车旁跟着十多个仆人,穿着厚厚的棉衣。
看的祝安然羡慕不己。
她这会己经换上了大婶给她的旧衣服和鞋,保暖程度并不太好。
一双***嫩的手将碗递过去。
手是刚才去打水时特意洗干净的。
那丫鬟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上了马车。
十分钟后,她也上了马车,穿上了她刚才羡慕的下人衣服,及腰卷发挽成了丫鬟的发髻。
不出自己所料,衣服确实很暖和。
嗯……她被大婶给卖了。
五两银子。
呵……好一个慈眉善目的大婶。
她不仁也不要怪自己不义。
“小姐,我真的不是她家女儿,我只是路过的,我也不叫赵小花。”
“所以呢?”
姜沅芷笑容嫣然。
祝安然莫名觉得有些邪性。
“所以,小姐能不能把卖身钱给我?
我家在岭南,前些日子发大水,爹娘都没了。
我只能来京城讨生活。
结果就被这人给骗了。”
祝安然说着就开始抹泪,偶尔还打个嗝。
“我爹……我爹留下的遗物也被他们昧了去,我……我好惨啊!”
她一开始还哭的小心翼翼。
后边想起自己的处境,哭的撕心裂肺,声音里全是真情实感。
“你说你来自岭南?”
姜沅芷不耐的打断她,嘴角扬起一抹笑。
“对,对啊!”
她前世老家在广西,来自岭南没问题吧。
“既如此,绿意你去将她的东西带回来。”
“谢谢小姐,我的东西全包在一个大氅里,里边还有五十两银票,和5两碎银子,这都是我爹留给我的。
加上我的卖身钱,一共60两。”
祝安然吸吸鼻涕,小心翼翼的比了个六出来。
至于多说的那五两,就当大婶给她赔礼道歉了。
“听到了?”
姜沅芷懒懒的看了眼绿意。
绿意连忙领命下了马车。
“谢谢小姐。”
祝安然快速擦干眼泪,笑的谄媚。
心里却比黄莲还苦。
这才穿过来第一天,就活成了这样。
后边的日子可咋办。
京城镇国公府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美妇人,慌张的推开了佛堂的门。
“娘,老三回来了。”
“什么?”
正在闭眼念经的国公夫人周氏猛的睁开眼睛。
以往的端庄优雅不复存在,脸上难掩惊喜,但更多的是担忧。
手不自觉用力,珠串落了一地。
“娘。”
林氏惊呼,赶忙上去扶住婆婆。
“快,我们快去前厅。”
周氏一手扶着儿媳妇,脚下步伐飞快。
前厅,卫无恙一手捧着茶杯,一手指尖轻扣桌子。
皇帝的态度己经很明确了。
卫家此次在劫难逃。
就看皇帝何时发难。
可怜卫家男儿一心为国,战死沙场无数。
如今尸骨未寒,皇帝便要过河拆桥。
真是***至极。
卫无恙心中气愤,手下不自觉用力,茶杯碎成几瓣。
血顺着手掌缓缓流下。
旁边伺候的下人赶忙上前。
打扫碎片的,包扎伤口的,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
“无恙。”
周氏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卫无恙飞速将手背过身去,迎了上去。
“母亲,儿子不孝,回来了。”
说罢,重重的跪下去,磕了个响头。
“快起来,怎么穿的如此单薄,冻坏了吧!”
周氏心疼的抹了把眼泪,和林氏一左一右将卫无恙扶了起来。
“快让母亲看看。”
周氏眼含热泪。
手哆嗦着,往儿子满是风霜的脸上摸去。
这么冷的天,圣旨才下不过十日,就从边关赶了回来。
这是受了多大的苦。
卫无恙红着眼眶,躬下身子,将脸往周氏的手上贴去。
“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瞎说什么呢!
你在母亲眼里是最好的。”
短短三年,丈夫卫廷。
大儿子卫捷。
二儿子卫泽。
养子老西卫武。
皆战死沙场,尸骨无存。
老大好歹还留下个儿子。
可怜老二老西还没成亲。
如今,就剩下老三。
皇帝还要猜疑他功高震主。
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