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桃花落，桃花谢，桃树下无人眠
这是嵇清峰唯一没被烧坏的东西，现如今正值阳春三月，桃花开的正艳，粉白色的花瓣落满一地，跟眼前嵇清峰的一片颓壖天差地别。
他的灵魂被带到了这里。
舟与渡好像很累，靠坐在桃树上喘着粗气，又从布包里拿出来一张饼。
他和舟与渡曾经吃过的饼，现如今居然还存在着。
他辟谷以后便很少进食了，可是现如今他竟然看着眼馋，牙龈痒痒的，莫名很想啃一口。
舟与渡轻轻掰了一块，看着他紧闭的嘴，又自顾自道：“你吃不了了。”
梅山庭的灵魂坐在他旁边，撇过头看着他，无声轻笑，“那好可惜。”
可惜舟与渡听不见，他又在哭。
梅山庭这次想安慰他也安慰不了，只能再一次愣着看着他。
下雨了，桃树下挡不了雨，舟与渡用小布包为他挡着脑袋，可惜无济于事。
梅山庭下意识想为他挡雨，可惜只能无力地抬了抬手。
雨很冷吧？
舟与渡的脸颊苍白，泪水和雨水混杂在一起，他就这样看着梅山庭的尸体，用他身上唯一能挡雨的布包为一具丑陋的尸体挡雨。
桃花落，桃花谢，桃树下无人眠。
梅山庭觉得老天依旧无眼，为什么要下雨，为什么不能降下一道天雷劈死叶辰修。
雨停了，己经是一天半以后的事情了。
舟与渡的脸由白转红再转白，好像己经时日无多了。
他的饼也不能吃了，这场大雨扑灭了嵇清峰的火，可惜也扑灭了上山的舟与渡。
桃树上好像没有几朵花了，飘上去的梅山庭只看见几枝孤芽，不知道来年会不会再次开花，很可惜，他看不见了。
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和舟与渡的身体一般虚弱。
那己经透明的手静静搭在舟与渡粗糙的手背上，挽留似的笑了笑，望着天望着地，最后又望着舟与渡。
舟与渡微微抬了抬眼，强撑着站起身，把梅山庭的尸体也支撑起来，和他一起坐在地上，靠在桃木上。
舟与渡轻轻握住了他的尸体的手，对着他的尸体笑了笑，“梅山庭，我以前经常偷偷上山，从后山爬过来，但你不怎么出屋子，我看不见你。”
“我又胆小，怕被人发现，这棵桃树是我能达到和你最近的距离。”
梅山庭说：“你应该来找我的。”
舟与渡又自言自语，有些嗔怪又有些自责，“当时我偷偷看嵇清峰的弟子们练剑，我拿着你送我的剑，学的好慢好笨，梅山庭，你要是多教我点多好。”
“叶辰修……对不起，梅山庭。”
可是他教过舟与渡，知道舟与渡极有天赋，比他见过的任何嵇清峰弟子都有天赋，书里那些常人五年十年才能悟出来的招式，舟与渡一点就会。
他对剑好像有天生的感应能力，也就是俗称的天生剑骨，就像当初被誉为三界第一剑修的他。
那个叶辰修到底凭什么。
“梅山庭，我总是做梦梦到你在教我练剑，我听他们说，说这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又莞尔，“我梦了你好多次，你知道吗？”
梅山庭哑然，手指曲了曲，只是舟与渡感受不到。
舟与渡闭上眼睛，重重吐了一口气，“如果你一次都没有梦到我，是不是太不公平了……可是这个世道本来就不公平，如果公平，你就不会死了。”
他眼里再次蓄满了水汽，不争气擦了擦，“我怕他骗我……算了，我现在好累，想好好睡一觉……最后，最后再梦你一次。”
这是最后一次梦了。
梅山庭想要公平点，他牵着舟与渡的手，希望可以梦到舟与渡。
无论去与住，俱是梦中人。
在这棵桃花树下。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意识消散前，梅山庭想：如果世人看到桃树下的他们，会想什么？
是大逆不道吗？
是忘祖背宗吗？
他梅山庭己经被钉在修仙界的耻辱柱上了，也不怕他们再来多来几个骂名。
只是舟与渡好可怜，他死了也要被人唾骂，被自己连累着唾骂。
-梅山庭再次睁眼后，居然不是阴森的地府。
而是……他的卧房。
身上的皮肤还是完好无损，没有任何火烧的痕迹，体内的金丹也源源传来力量，象征着他的健全健康。
他不禁咂舌。
这天道总算是开眼了，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但他似乎是……重生了。
身上是他常穿得月白锦袍，桌上躺着自己的佩剑，好像那一剑刺穿不过是一场梦。
站起身，大量陌生记忆瞬间涌进了梅山庭颅海内，他不免扶了下桌子。
混沌……荒诞……但梅山庭还是依稀分出来了些词语。
男主、种马、爽文、后宫……还有，叶辰修。
叮铃。
清脆的银铃在他脑中震了一下。
梅山庭恍惚着，强忍着不适辨认出一句话：梅山庭，嵇清峰二长老，男主叶辰修的祭旗炮灰。
叶辰修。
仅仅是想到这个名字，滔天的恨意就迅速裹住了梅山庭，把他缠着险些喘不过气，死死压抑着，才忍住了心中的不甘。
重重吐了一口气，梅山庭的手心都被压出了红痕。
要不是他偷袭，腹背受敌，怎么可能让他一击毙命！
而且当时，好像嵇清峰就剩下他自己和那全峰都喜欢的大长老的三弟子——那个被拥在叶辰修怀里的女孩。
那个女孩很好，就连他都对那弟子有几分好感，叶辰修那厮根本配不上她，也不知道用了什么花言巧语。
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男主？
荒唐至极！
梅山庭从桌上取下佩剑，看着”烬州“，剑柄上刻着朵雪梅花，从剑鞘中拔出，剑身隐隐闪出凶光。
这是他刚刚成为二长老不久，从秘境里拿到了上古神剑”烬州“的日子，那时候的他，刚刚开始修炼无情道。”
烬州“刚刚成为他的佩剑，剑柄上的梅花还没有磨损过的痕迹，就连剑穗上的圆玉都是那么干净，没有染上一滴血。
他再次深呼吸几次，压着心中恨意，走出了他的居室。
结果看到旁边那片密林，一想到这地方就是叶辰修潜入的地方。
忍不了！
一点也忍不了！
然后……就那么砍了两下。
力量再次拥入的感觉太好了，近乎完美。
不过是微微动用些内力……两剑下去，硬生生让他近乎劈了半片林子，还险些砍到偷偷摸鱼的弟子。
算了，没死人，让季迟他们处理。
他御上剑，一路首飞峰主殿，甭管里面到底有没有事，硬生生闯入，路上的风言风语一点没有听见。
嵇清峰峰主季迟正为了试炼大会的事情焦头烂额，修仙界的几大宗门收徒都是看实力，也就是所谓的能者居之。
各大宗门每五年轮流举行，拥有一定名次的人才能成为几大宗门正式的内门徒弟，而好巧不巧，这届试炼大会在嵇清峰举行。
这是一次很好展示嵇清峰实力的机会，绝不能懈怠。
季迟抬眼看着来着，扭曲的眉毛在发现是梅山庭后，一瞬间舒展了，话语都轻快了许多，“梅长老，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梅山庭没空和他叙家常，把剑收入剑鞘，伸手，“名单给我。”
季迟眼睛亮了亮。
难不成梅山庭要收徒？！
什么天大的好事情！
季迟搓着手，把名单递给他，试探性问道：“梅长老也是有看上的了？”
梅山庭扫了一眼，果不其然，发现了叶辰修的名字。
当时怎么没发现他这个畜生呢？
什么男主，不过是个偷宝物的硕鼠。
竹简被他捏的作响，他咬牙切齿道：“有，有看上的。”
季迟乐了，连忙问他，“谁呀？
谁能被您看上。”
可惜季峰主没得到答案就被梅长老的刀子眼顶过去了。
梅长老好凶，他喜欢嘿嘿嘿。
梅山庭压了压情绪，回归了他平日里的冷漠疏离，“我下山一趟。”
季迟这边正傻乐着呢，连忙应好，“好，梅长老您注意安全。”
结果下一句，梅山庭是语不惊人誓不休。
“我把密林砍了一半，你处理一下。”
“好……嗯？！”
季迟有些不可思议，抬眼抽了抽嘴唇，“梅……梅长老，您说什么……”梅山庭皱了皱眉，真心诚意发问，“你听不懂话吗？
我把密林砍了。”
季迟：？！
祖宗！
真是祖宗！
那密林全是奇珍异宝，梅山庭你砍了一半！
敢怒不敢言！
季迟一气之下不过气了一下！
梅山庭走后，季迟带着几个长老，心如刀绞来到了嵇清峰西边的密林，希望能商量出个对策。
不是……等等，这地方怎么灵力那么充沛啊？！
身旁的大长老年纪最大，阅历也最为深厚，他轻轻捋着白胡子，随意拿起来一根树枝，树枝流光溢彩，一看就极不平凡。
“梅长老这是两剑劈出来个灵地，此地灵力极为充沛，很适合修炼，可以让我们家今昭试试，对她步入金丹期极有好处。”
季迟呆住了，张着个大嘴，“大长老，您是说……梅长老他……他，他劈出来个蓄灵地？！”
靠，强的离谱了。